第66章 我一生无子，过儿你要多努力
曹青觉得时不我待，李自成也同样觉得时不我待。
自从刘宗敏战败，溃兵回到京城之后，整个大顺帝国都压抑的厉害。
大顺刚刚立国，按理说应该如同朝阳初生一般，充满了勃勃生机。可此时此刻的大顺文武百官，却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股死气沉沉的状态。
他们看不到国运如何，这方世界也没那么玄妙。可人心是很奇妙的，有些事情你说不清道不明，偏偏感受的很清楚，这大顺恐怕吃枣药丸啊。
金銮殿上。
自从得知了刘宗敏战死的消息，李自成就再也没有笑过，身边的宫女也不玩了，迁都的队伍也被李自成派人通知暂时别动，让自己的皇后留在长安守着。
官道上，一车一车的银子每天都被押运而出，前往关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自成这是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了。
大顺朝廷上下，原来跟随李自成的那些文武都觉得没关系，跑就跑了，反正他们一辈子都在逃跑。可那些投奔李自成的原本大明文武，以及李岩少数几人却着急无比——不能跑。
他们知道，大顺若是跑了，想再回来绝无可能。
这不是大顺能不能打的问题，这是人心和气数的问题。
人心很好理解，大明京城的百姓，对大顺已经反感到了极点。大顺士兵的做法，已经让百姓开始怀念大明了，大顺一旦离开，就算是为了自己，京城的百姓也会拒绝大顺。
至于气数，这个就玄妙了，无法解释的清楚。简而言之，你一个胜利者耀武扬威而来，却灰溜溜的跑路离开，这说明啥，说明你不行啊。
就像是兄弟们刚入社会，就遇到了大姐姐，一套连招下来让你脑瓜子嗡嗡嗡，腿软的走不动路，三两下缴械投降，这简直就是一生的阴影，很影响以后的发挥和形象的。
总而言之，大顺一旦逃跑，留下的影响将会巨大。这个影响，恐怕需要两代人才能消除。但是，离开了京城的大顺，能坚持两代人吗？
李岩觉得未必：“皇上，制将军轻敌大意，丧师辱国，臣知道皇上顾念旧情，不忍责罚。但是国法如炉，还请陛下降罪。”
话音刚落，人群中的一群武将就气呼呼走出来：“李岩，大将军都为国捐躯了，你还想怎么样？”
李岩嘴角抽了抽：“为国捐躯了，就没有罪过了吗？”
“大将军多有战功……”
“他有战功，皇上给他爵位，给他富贵，赏赐丰厚，封妻荫子，高官加位，荣华在身，已经酬劳其功。”
“你放屁，人死如灯灭，若是惩戒大将军，如何让将士们服众？今后恐怕会人人自危。”
“笑话，若因此事尔等不满，我看也都是黑白不分之人，忠心少的可怜。”
“你……”哗啦啦，大将们跪了一地，目光悲切：“皇上，我等战场厮杀，多少次生死磨难，如今苦尽甘来，求的不就是一个儿女富贵？若因此惩戒大将军，我们拼死拼活又为的什么？”
李岩冷哼，目光冰冷的看着这群依旧认不清现状的家伙。如果是以前，李岩很喜欢这群人的勇猛。但是现在，明明已经立了朝廷，这群人却依旧是流贼做派，动不动就烧杀抢掠，简直是朝廷的最大祸害。
他抱拳看向李自成，见李自成面色阴沉，李岩心中叹息，低头开口：“皇上已经赏赐功劳，荣华富贵并不缺少，皇上没有对不起功臣。相反，仗着有功在身而胡作非为，枉顾国法，霍乱百姓，这是对不起皇上，这是祸国殃民。”
“祖辈有功，高官厚位，爵位加身，封妻荫子，皇上已经做到了富贵共享。可难道因为祖辈有功，就可以子孙后代违法乱纪而不惩治吗？如此下去，恐怕国将不国。”
“有功，赏赐富贵。有过，严惩不贷。如此可正国法，得民心啊皇上。”
眼见李自成依旧目光涣散的不吭声，李岩急了：“皇上，我们不是流民了。”
龙椅上，李自成眸子动了动，眼珠子转过来聚焦在李岩身上：“你们觉得，朕若是御驾亲征，能否灭了那朱由检？”
原来李自成心里想的是这个？
李岩皱眉，有些不理解李自成的想法：“皇上，大顺已经立国，皇上只需要紧守关卡，与民生息，就可国富民强，钱粮充足，甲胄齐备，到时候百万雄师，何人能挡？”
李自成反驳：“难道那朱由检就不会休养生息吗？”
李岩心累：“皇上，朱家藩王到处都是，此刻各地也不知多少人称帝。我等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天下早晚落入皇上手中。我大顺如今，最大的敌人是关外鞑子，而不是伪明余孽。非是臣看不起彼辈，伪明余孽无成事之人，皇上最清楚那些人是什么德行。”
李自成像是被说服，缓缓点头：“那就休养生息。”
李岩大喜：“皇上圣明。”
却见李自成微微一笑：“于关中屯田，此事由皇后负责。”
李岩顿时笑容呆滞，关中那破地方，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啊。但是李自成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甩长袖起身：“大将军的事情不用多说，大将军为国捐躯，乃我大顺开国功臣，朕岂能怪罪？尔等议一议，朕要册封大将军……”
武将大喜磕头：“皇上圣明。”忍不住得意去看李岩，却见李岩毫无失落之心，甚至一脸的了然于胸的状态，这让一群武将好是失落。
李自成绷着脸离开前朝，走在皇宫花园内，目光有些迷茫，片刻后李过到来，李自成说道：“李岩说的很对，不正国法，我大顺永远是草台班子。”
李过刚要开口，却见李自成抬起手阻止他，脸色严肃道：“但是，朕却不能听他的。他李岩要的是正国法，与民生息。可朕要的是能为我大顺卖命的猛将，至于爱护百姓，等彻底扫平了强敌再说。”
李过呆呆的看着李自成的面容，却见李自成面无表情，不知何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过儿，往日我只恨崇祯让我们吃不起饭，但是如今，我理解了大明。”
“朝廷没钱，没粮，如何养兵，如何镇压叛乱？”
“不如苦天下人，养我一家。待扫平山河，朕自然轻徭薄赋，与民生息，做一做明君。”
“至于那些骄兵悍将，只希望到时候他们能认清自己。过儿，我一生无子，你需多多努力，对那些人防备着些，却也要多多拉拢……”
“另外，那吴三桂也要防备，免得他起了别样的心思才行。”
李自成这么一说，李过就感觉到大顺太难了，到处都是敌人。内有乱民，外有建奴，边关还有武将听调不听宣……这特娘的怎么这么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