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林府
林鹊声上了马车后,立刻开始回忆沈渊给自己安排的身份和家世有没有漏洞。
今日之事事出突然,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宋云的身份肯定是请不来当朝宰相的。
但是林府得了通传,肯定会格外留意她这个敢冒名顶替林府大小姐的人,多多少少也会派一个人前来。
只是她没想到造化弄人,来的竟然是她的亲哥哥林羽书。
林羽书少年英才,担任大理寺少卿时是当朝最年轻的官员,继任以来破了多桩悬案奇案,他逻辑严密思维清晰,一定会去调查她的身世是否属实。
就看沈渊安排的是否周密了。
她出发之前沈渊曾亲自向她讲了她的假身份:
她本是富家女,却被家中下人弄丢,只记得自己名叫阿鹊。走失后被独居山林的老妪收留,老妪无名无姓,因在林中捡到她,所以叫她林鹊。
老妪逝世后她便踏上了寻亲之路,期间做了些生意,攒下了些银钱,却在寻亲中花的所剩不多了,如今在京都租下的这套小院,已是她最后的积蓄。
她曾问沈渊,这假身份的名字与林家大小姐的名字不过一字之差,不怕林家怀疑吗?
沈渊当时笑了笑,将白子落定,死局转为生局。
他温声道:“像他们这种位高权重之人,疑心深重,越是隐藏,就越是怀疑,像这般摆在明面上的巧合,他们只会觉得是天意弄人。”
果然,林羽书今日听闻她这般离谱的名字来历,却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林鹊声相信,沈渊连他们这种微妙的心思都想得到,身世安排上肯定不会有差池。
但今日多多少少言辞行为中有些许漏洞,她需得想想办法,绝不能让林羽书回想起这些细节。
想罢这些事,林鹊声捋了捋头发,难得沉沉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靠在了车厢上,歪歪斜斜地倚着。
沈渊,你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差事。
她心里默默谴责,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脑海中回荡着那日分别的场面。
沈渊孤身一人静静地站在院墙下,看她第一次换上寻常女子所穿的衣裙,颜色生动鲜亮,妆容明媚艳丽,眼中闪过惊艳与欣赏。
他将一支莹白通透的玉藕簪插入林鹊声的发髻中,俯身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此次任务漫长而凶险,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实非我愿。”
他微微起身,温和的目光落在林鹊声望向他的眼中:“可是阿鹊,我只信你。”
林鹊声只觉得脸上被他看的发烫,垂下眼来紧盯着裙子上的花纹,轻轻“嗯”了一声。
林府的车夫驾车技术比起老于的技术不知道好哪去了,到底是术业有专攻,半个时辰的路程林鹊声只觉得一晃眼便到了。
马车停在了正门,春茗从后面的那辆马车上下来,正准备去扶自家小姐时这才发现小姐已经自己从马车上下来了,正在打量着林府的正门。
林承安作为当朝第一宰相,居住的宰相府从外面看起来却并不豪华,棕红色的大门紧闭,唯有两座守在门旁的石狮子倒是栩栩如生,威武大气。
林羽书比她们先行抵达林府,此时已换了身月牙白的长袍站在门前迎接她们。
他本就身姿修长,面如冠玉,如今这身长袍更衬得他气质脱俗,温文尔雅。
他见林鹊声在看门口的石狮子,不禁笑了笑:“这是宰相府新建成时皇上送来的贺礼,专门请了石匠大家雕刻了三年,眼珠用羌族仅有的四枚海云珠镶嵌,石狮身上的花纹在这世间找不到第二种一样的。”
林鹊声了然点头,这海云珠她在羌族出任务时曾听说过,那时羌族刚刚战败,俯首称臣,海云珠是族中至宝,有安宅聚运的效果,全都献给了当今皇上。
没想到竟成了林府镇宅狮子的眼睛。
林羽书引着林鹊声进去,没想到转过回廊竟然别有洞天。
整个府内不算奢华,却处处沉淀着古韵,亭台楼阁高低错落,飞檐翘角,如同仙鹤展翅;脚下小桥流水,曲径通幽;两边竹林随风发出簌簌声,落叶随波逐流穿过假山叠石,林鹊声目光所及之处层次分明,虚实相生。
震撼的同时林鹊声暗暗心惊,这般设计,必然是皇家园林的设计师殚精竭虑的得意之作。
身居高位者大多都猜忌心重,若是其他臣子府邸赶上皇宫设计,恐怕早就被皇帝杀鸡儆猴了。
可林府明显是皇上亲允的,由此可见林家有多么受宠。
林鹊声极力掩饰自己眼中的惊叹和好奇,但还是忍不住四下环顾。
林羽书一边介绍,一边观察着林鹊声的反应。
他今日见完这位林小姐,总觉得她身上有些违和感,思来想去才发现,是她被收养,长在山林中,并未受过好的教育,身上气质却很好,礼数也周全。
此时一看便放下心来,气质和礼数是能装出来的,如今见到新鲜事物的好奇却无法掩盖。
林羽书带着两人来到他书房前的湖心亭,亭中早已备好茶点水果,皆是时下最新鲜的。
林羽书亲手为林鹊声倒上茶:“林小姐请坐,这茶是今年藩国刚上供来的白落果茶,入口清甜,很受京都中女子的喜爱,可惜今年藩国遭遇虫灾,也就只有这些了。”
林鹊声有些拘谨,笑道:“多谢林少卿款待。”
她举起茶杯,一股从未闻过的清香便钻进了她的鼻子,顿时让她耳目清新,脑中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林府好多西还真是多。
茶杯方才举至嘴边,林鹊声眼中突然一凛,她垂下眼睫遮住眼中厉色,忍住了动手的下意识反应。
果不其然,耳边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
她假装收到惊吓回过头,一支利箭与一枚玉佩相撞,玉佩碎裂掉落在地上,利箭断裂,只剩下一片羽毛擦着林鹊声的耳边过去,在她白嫩的脸上刮出一道血痕。
她手一抖,白落果茶洒落在手上,烫的她忍不住“啊”了一声。
春茗也没反应给过来,此时吓了一跳,急忙上前看林鹊声伤的如何。
“林默!你在干什么!”
林羽书站起身,朝着亭外的方向厉声呵斥道。
林鹊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名穿着鹅黄色上袄桃粉色下裙的少女正举着一把金色的小巧弓箭站在那里,娇俏的一张小脸上满是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