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激愤
“阿耶,其上写了何等不敬之言?”闻讯而来的李偒询问道。
见李璘似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上前拾起被李璘撕成两半的信件,读了起来。前两句还是常见的问候,李倓也很有礼貌的称李璘为叔父,但后面……李偒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手都抖了起来——什么叫“乱兵之下,叔父也不想妻子儿女出事吧”!
“安敢出此狂言!”李偒出离愤怒了,他不愧是李璘最勇猛的儿子,当即请命道:“阿耶,我愿率军渡江,擒获李倓来向阿耶请罪!
李璘当然也很希望狠狠地教训李倓——想当初他被李亨抚养长大时李倓还没出生呢!
只不过——“大郎真有把握取胜?昨日探子回报,言说江对岸大军阵型严整,还正在修筑营寨。”
情绪激昂的李偒闻言表情一滞,他哪有什么把握,刚才说话只是一时冲动上头罢了。不过话已出口,却不好推辞,李偒略一思索后便道:“昨日季长史派兵探查,应有破敌之策,我愿与他同往!”
在李偒看来,季广琛好歹此前在江北打了个大胜仗,到时候就算季广琛认为不可进攻,也不算他胆怯。至于季广琛答应出兵?随军的胆气李偒自认还是不缺的。
未久,季广琛前来拜见,李璘遂提起出兵讨伐江北的李倓。
可季广琛既然已经生了二心,如何愿意为李璘舍命拼搏?不过他并未直接拒绝,而是解释道:“李倓领兵在江北,兵力甚重,如要讨灭之,除了留守城池的军队之外,须得尽发余下大军,方能建功。”
一听此言,李璘又拿不定主意了。须知他此行也就带了三万多士卒,连同此前投降的李神庆等众也不过四万而已。江东节度的兵力正在采访使李希言的带领下囤聚在丹阳,李璘麾下行军司马浑惟明正带领近万士卒与之对峙。如此,只剩下三万人了。
但要是出兵江北,当涂总得有人守吧。李璘自江陵出发时,妻儿都带在了身边,少说也得留下四五千人守城。这样,去江北作战者几乎与李倓所部数量持平。
原本在李璘和薛镠等人预计,他们领兵抵达,江淮之地的官员百姓本该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才对。此前李璘斩了丹徒太守便是为了威慑,但结果出乎李璘的预料,江淮官员抵抗之心甚重。一时之间,李璘心中竟然萌生了退意。
而季广琛见自己说完,李璘竟然纠结不定,不能决断,心中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恰在此时,原本领兵在丹徒郡应对李希言的浑惟明听闻江北有大军来袭,特意返回拜见李璘,以寻求对策。
此后,李璘的心腹薛镠等人也都到了,但直到天黑,李璘都拿不出一个决断出来。
当夜,季广琛离了李璘所在,却并未回到军营,而是悄悄来到了城中驿馆。如今这里自然没有来往的官员,但却有一人住在了这里。
负责看守的士卒见到季广琛,连忙上前行礼,季广琛则道:“我与李太白有旧,想要与他一叙,你们在外面候着。”
季广琛当了两年的江陵长史,在军中颇有威望,士卒不疑有他,当即遵命。而季广琛的亲兵们早有准备,当即分出两人与他们攀谈去了。
“不用再劝我了,我不可能行叛逆之举!”
季广琛甫一开门,刚要摸藏在怀中的信件,就听到了一句低沉的话,这时候,他的一个亲兵才提着灯笼把光照在了内里,季广琛看去,那人躺在榻上,颇为颓废。
“李太白,你当真不愿支持永王?”季广琛冷声说道。
李白根本不作回应,他心中有千言万语,但值此之时,却一个字都不想说。
“只要你向大王认个错,大王一定会原宥你的,届时高官厚禄必不可少!”季广琛继续道。
原本还平躺着的李白闻言干脆直接翻身,背对着季广琛。
“不言不语,莫非在此等死不成?”
李白恍若未闻。
“也罢,原本打算与你商议一番大事,以求在史书之上不被冠以叛逆之名,如今看来,倒是我高估了你!”说罢,季广琛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他即将踏出房间时,忽听背后传来一声“且慢”,季广琛一喜,心道成了。
“敢问是何等大事?”李白坐了起来,问道。
“自然是往大王处认错!”
李白一怒,当即就要忍不住口吐莲花,却未想季广琛紧接着说道——“不过此大王非彼大王,我乃是要你代我去江北见建宁王。”
说着,季广琛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李白:“我已经拆开了,莫要见怪。这信封中不止有淮南副节度高适写给你的信,还有建宁王的信……我欲领兵归建宁王帐下,却担心建宁王视我为贼寇。”
这时候,李白的心思全在灯笼火光之下信件的内容了,他越看越高兴,尤其是在看到建宁王的信中许了他府中掌书记之职后,当即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季广琛的要求:“定不负君之所托!”
当即就要穿鞋出发。
季广琛立时阻拦道:“莫要急于一时,我还需先联络众将,太白暂且委屈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自有立功之时!”
李白这才冷静下来。
且不说失眠多日的李白终于能睡了个好觉,位于江北历阳的李倓自不知道当涂城内已经是人心惶惶,此刻,他正在见骆奉先。
“大王,啖廷瑶等人所求者,无外乎完成圣人交托的使命,劝喻永王,与大王所为并不冲突,是以他们在知道大王来此之后,便催促了李铣领兵来与大王会合。”骆奉先态度恭敬,“以奴婢之见,不如应允他们,待到擒获永王之际,便有他们来护送永王前往行在,如此,不仅李铣能够为大王所用,此后大王也能安心留在淮南,筹备平安禄山叛军事宜。”
李倓听得骆奉先之言,心中颇为惊讶。
倒不是骆奉先说的话有问题,而是他的话太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