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山
“没，没什么，就是今日筹办月会，有点小事，想请大哥拿个主意。”
一向能言善辩的胡义难得结结巴巴地开口，然后胡乱找了个事情搪塞了过去。
宋天宝一拍膝盖站起，“那好，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明日一早就让山下的老朱上山来，他辛苦了这么久了，也该在山上歇歇了，正好让他协助你筹办一下月会的事情。”
胡义点头，还不得不捏着鼻子违心地跟宋天宝说了些谢谢。
等众人散去，胡义回到房间，胡成忙不迭地迎了上来，“爹，怎么样了？那小子是不是死期快到了！”
胡义看着这个没眼力见的儿子，冷冷道：“你今日温书了吗？”
胡成一愣，爹你醒醒，我都快二十了，不是十二啊！
胡义一脚踹过去，“活到老学到老，一天天的不学无术，还不知道好好学习！”
看着负手而去的爹，胡成揉着大腿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浑身发抖。
你......我奶奶的不就是想找个由头揍我？
哪有这样不讲道理的？！
自己没本事，迁怒他人。
逆父！绝对的逆父！
翌日，八月初八，距离八月十五还差七天。
上午辰时许，山下黑店如今的掌柜朱贵，在得到传讯后便匆匆上了山。
在面见寨主半个时辰之后，又来到了军师的住所。
胡义亲自站在门外迎接，这待遇，让身为军师下属的朱贵受宠若惊，连称不敢。
胡义亲切地笑着，把着他的手臂，“你在山下劳苦功高，这点礼数是我应该的，也是你应得的。走走走，我们进屋说。”
说着把着他的手臂，一起走进了房间。
分宾主落座，胡义就笑着道：“此番你到山上，也算是功德圆满了，恭喜你啊！”
朱贵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勉强附和一笑。
胡义挑眉，“怎么？有别的想法？”
朱贵叹了口气，“军师，不瞒您说，太突然了，压根就没做好准备啊！”
胡义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我也是昨夜才被大哥叫过去商议此事。”
朱贵看着胡义，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试探道：“军师，那个叫姜衡的到底什么路数？”
胡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轻哂道：“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人，说起来，跟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有些过节，不过那都是小事。”
这番话若是对山寨中一些普通喽啰而言，可能只会点点头哦一声，但朱贵毕竟是山下掌柜，迎来送往也练出了几分眼力见。
真要是小事，军师会专门提吗？
再加上方才的门口迎接，和谈话间的亲切态度，他多少心头也有了几分明悟。
关键他现在也颇为不爽，在山下那一亩三分地上，他是自由自在，什么都能自己说了算，每月只需向山寨交份子就行。
但上了山，他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头目，干什么上面有一堆人管着，手里的实权还少了。
想到这儿，他再度试探道：“那这姜衡怕是不能胜任这等重任吧？”
胡义看朱贵如此识趣，笑容也浮上脸庞，点了点头，“年轻人嘛，总是有股子干劲，被现实教育一番，或许就明白事实艰难了，到时候，你若想重新去担起这个重任，我自然也是愿意举荐的。”
朱贵登时确认了胡义的想法，“嗯，既如此，那小人就先告退，店里还有些未尽事宜和交接工作，忙完了再来军师麾下听命。”
胡义点了点头，“要让你的那些旧部们好好配合，把事情做好，十八寨月会也需要你鼎力支持嘛。”
朱贵心头微动，“军师之言，属下谨记。”
看着朱贵离开的背影，胡义脸上的表情渐渐阴冷。
若是在山下的店子里混不走，我看你会不会灰溜溜地滚回来！
等你回来，我必弄死你！
如今的他，在浓浓的危机感下，已经彻底动了杀心了。
......
山寨的另一头，在经过了一个夜晚的漫长等待之后，姜衡终于等来了期望中的消息。
当他被再度带到了山寨正堂，就从宋天宝的口中，正式得到了任命。
拜谢了寨主的恩赐，姜衡走出正堂，没走几步，就瞧见了等在路边的马横刀。
刚被“提拔”的姜衡没有任何的倨傲，甚至比以前更恭敬了几分，主动问候。
马横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样，准备啥时候走马上任啊？”
摸不清马横刀用意的姜衡谦虚一笑，“正要请教三爷。”
马横刀轻声道：“你知道山下的店子，之前归谁管吗？”
姜衡摇头。
“归军师管。”马横刀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要当心，要慎重。这一步你要走稳了，后面我和大哥帮你也都好说。可你若是没走稳，被灰溜溜地赶回来了，将来的事情可就不好说了。”
姜衡登时面露感动，恭敬抱拳，“多谢三爷指点。”
“你是我马军出来的人，说谢谢就见外了。”马横刀又老气横秋地拍了拍他，“好好，干，我看好你！”
说完马横刀便背着手离开了，姜衡站在原地，微眯着眼想了想，转身回了房间。
姜衡即将去接管山下店子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山寨，但当这些后知后觉的人们反应过来，要去寻姜衡攀交情的时候，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房间等着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心头悄然生出明悟，曾经的姜衡，他们爱答不理，未来的姜衡，怕是他们高攀不起了。
在众人于他的门前后悔时，姜衡已经出现在了寨主居住的院子外。
不多时，宋甜儿便和小红一起走了出来。
“你要走了？”
宋甜儿的声音带着几分落寞。
姜衡微笑道：“只是暂时的，而且大小姐想下山来玩也是随时的事。”
宋甜儿深吸一口气，“嗯，那你要小心。”
“你也是。”
姜衡认真地朝着宋甜儿笑了笑。
这一去，或许就是永别。
最难消受美人恩，他害怕他会忍不住，所以道别之后，便果断地转身离开。
结果还没走出一里，刚到沿途第一个哨卡，一个汉子便从哨卡中缓缓走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姜衡警惕又疑惑地看着对方。
他认得对方，这是宋甜儿的两个护卫之一，名叫罗远。
但他不明白对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莫非是宋甜儿又反悔了？
“大小姐担心你的安全，让我跟着你。”
汉子一句话，让姜衡一愣，旋即脸颊一红。
他扭头看向身后隐约的屋舍，眼中露出浓浓的亏欠。
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那就有劳罗大哥了。”
“好说，有事你吩咐，走吧。”
......
一路上，姜衡趁机向罗远打听了许多关于山下店子的情况。
在起初的惊愕之后，他也回过了味儿。
罗远来他身边，固然是宋甜儿一片真情起了头，但后面，或许也有宋天宝的默许。
宋天宝打的什么主意，他大概能猜到些，考验、监视、保护，不管什么，他都无所谓。
而正好，能借着罗远的眼睛和嘴巴，帮他达成一些他不方便做的事情。
同时，这种现成的情报来源，不要白不要。
罗远也是第一批上山的老人，对这个店子的情况十分清楚，为姜衡补充了许多细节。
没过多久，当二人走过了七八个哨卡，就来到了山脚下。
一条清溪和官道并行，那间承载着姜衡崛起希望的店子，路转溪头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