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皇后议政
一个时辰之后,
皇后嘴上咬着丝带,扭捏地躺在龙榻上,竟没有一丝力气为皇帝整理衣服。
朱由检并没有那么多繁冗的规矩,自己穿了衣服,翻身起床,对皇后道,“朕知道你爱听《西厢记》和《玉簪记》,明天就让徐应元安排,请戏班子给你唱戏。”
“莫要花这些钱....”
“你再推辞,朕让戏班子天天唱戏给你听!”
皇后虽然略微懊恼但却带着笑意,只好点头同意了。
刚才的酣畅淋漓,令朱由检心情大好,老男人终于焕发了第二春,原本淤积在心头的压力也一下释放出来,站起身来,踱了数步,重新回到御座,拿起一朱笔拈毫构思。
他已打定了主意,要提拔重用皇后的家人,做为自己的心腹。
至于什么外戚专权,后宫干政,现在这个时点,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再说对他也完全不是问题,有官场现形记在,任何僭越之心都能被他一眼看穿。
“凤儿,你那两个哥哥,有谁可堪大用?”
皇后很是有些意外,抿着嘴道,“人言可畏,臣妾不想让皇上落了那些言官的口实。”
“言官?”朱由检轻笑一声,“嘴长在他们屁股上,说就让他们说,朕也不会掉一根毫毛。你若不说,朕只好去问国丈了。”
皇后叹口气道,“您那个国丈,不说便罢,说了可让我头疼呢。”
“哦?”朱由检听出皇后话里有话,问道,“国丈近日如何?在左军都督府不习惯吗?”
皇后道,“还是那个老样子,每日呼朋唤友,饮酒作乐,哪有功夫为皇上办差?还不如让他当一个吏目的好。原本他在南城兵马司做个副指挥我就觉得不妥,后来又沾了皇上的福泽,做上了五军都督府指挥同知,皇上,这可是从一品的大官,我爹这辈子做梦都没想过当这么大的官,知父莫若女,我爹这人,坐馆行医还是可行,让他做大官是害了他,也难掩朝野幽幽众口,更怕他误了皇上。”
朱由检哈哈笑道,“国丈终究是国丈,你替朕劝劝他也就罢了。总不至于让堂堂大明国丈去给人行医看病吧?”
周皇后不依不饶,撅起嘴质疑道,“那有何不可?治病救人?功德无量!”
唉,一个女人如此高风亮节,有家国情怀,当真是历史上著名的贤后。
“凤儿。”
朱由检收敛笑意,默默地望着皇后。
皇后也感受到了这突然冷峻下来的肃穆,从龙榻上坐了起来,轻轻应了声,“在。”
“如今这个朝局,你就是在后宫一样瞧的清楚,朕纵使要干一番事业,非要有得力的人不可。你的两个哥哥朕有意抬举他们。你先不要推辞,听朕把话说完。”
皇后点头。
朱由检有意压低声音道,“阉党独大,手握权柄,官员明哲保身,隔岸观火,满朝文武,少有可用之人,甚至朕身边的人也不可靠...”
说到这里,朱由检指了指暖阁外,夫妻二人目光一触,都微微点头。
“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因此,朕要启用一切可用之人!”
皇后也意识到兹事体大不敢再懈怠,便上前半步,紧挨着皇上小声道,“我大哥周鉴是个读书的材料,他是举人出身,拔贡当了通州县丞。但他为人比较胆小,恐怕难堪大用。”
“我二哥周铉恰恰相反,从小只喜欢舞枪弄棒,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享了皇上的福泽,放到南京镇抚司当了个千户。他就喜欢打打杀杀,说锦衣卫的飞鱼服威风。大哥还笑话二哥是一介武夫,不懂道理。”
朱由检对这个国舅爷有印象,“你说到习武,朕想起来了,你我大婚那日,朕还送了一把宝刀给他。他又为何去了南京?”
“他自己要去的,说是去了那边少有人知道他是皇亲国戚,自在多了。”
“你二哥有意思。”
朱由检漫无目的地翻阅着奏疏,心里却在权衡,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能不能用,用了才知道,现在想的再多也是枉然,于是欣然抽毫,略一沉吟,在御纸上振笔疾书。
刷刷点点几笔写完,落款加印,然后叫高时明进来。
高时明进来后,二人低语了几句,高时明连连点头,将那道手谕揣进怀中匆匆离去。
皇后虽然不知道皇上写的什么,但她知道皇上金口玉言,自己的这位二哥恐怕就要飞黄腾达了。
高时明走后,朱由检将一堆奏疏推到周皇后面前,笑着道,“这些奏疏请皇后一览。”
皇后赶忙退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皇上莫要说笑,懿安皇后一再告诫过臣妾,皇帝说到什么有关系的话,只准听,不准说,更不可胡乱附和或者出什么主意,这是祖宗的家法。奏疏臣妾是决计不敢看的。”
朱由检不以为意,心中暗道,什么狗屁祖宗成法,大明亡就亡在这祖宗成法上面!
但嘴上却宽慰道,“在潜邸时,你还经常读书,怎么擢升皇后就不再读书了?朕只是让你看看这些奏疏,你就当故事看看,又没让你票拟批红,有何不妥?”
皇后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一板一眼地说道,“中馈繁杂,不得清闲。”
朱由检道,“你是皇后,不必事必躬亲,大儒陈仁锡原来教你经史之书,讲解《资治通鉴》,你也读的废寝忘食。而今你是国母,了解家事国事天下事本就理所当然。俗话说,女人能顶半边天....”
皇后本来还神情紧张,听到最后这句女人能顶半边天噗嗤一下笑了,“信王净说胡话...”
朱由检见皇后笑得梨花带雨,故意想吓吓她,忽然板起脸道,“你敢抗旨吗?”
“臣妾不敢。”
“嗯。先看看这个。”
说着,朱由检将那道《纠劾贪污御史疏》摆在了周皇后面前。
“这道奏疏写的精彩绝伦,你就当故事看吧。”
“是。”
皇后小心翼翼地拿起奏折,迟疑了片刻,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终于鼓起勇气,翻开看了起来。
让皇后看奏疏,朱由检并非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眼下这个局面,可用之人少之又少,尤其是内廷身边的人,必须要做到绝对信任。
皇后自小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果能帮助自己分理一部分政务再好不过,总比那些死太监要好的多。
朱由检正在心里琢磨,便听徐应元在西暖阁外禀报,“皇上,司礼监王体乾,魏忠贤。内阁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提请早议了。”
“哎呀!”皇后低声惊呼,显然有些慌乱,现在这个时辰,还没出卯时,倘若让那些御史言官知道皇帝在勤政时与皇后同房,那便又是要大做文章,添油加醋大骂皇上不休德行,沉迷女色,大明不日便将亡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