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窗外
程建军也没想到，脾气向来温和的‘老实人’韩春明，行事风格突然变得这么富有心机。
先引诱自己说出让他叫爷的话，给所有人营造出了自己咄咄逼人的印象，然后再一通说教，一副替自己考虑模样。
顺利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这份心机是他万万也没能想到的。
现在该他表演弹钢琴了，可这琴还能弹吗？
此时，整个宴会厅诡异的一片寂静，几十双眼睛“刷刷刷”地朝程建军直勾勾望去。
这家伙人缘不好，这会儿一个为解围的人都没有，就连苏萌此刻也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帮腔的打算，而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嗡嗡声在台下响起，就像寂静的夜晚，一群偷啃花生的老鼠，窸窸窣窣地开起了茶欢会。
程建军面红耳赤，在钢琴前坐下。
杨华健凑在韩春明耳边，低声好奇：“你俩有过节？”
“谁知道呢。”
“那怎么搞成这样？”
“不清楚，人和人之间哪有完全的和睦相处，莫名其妙的。”
韩春明低声道。
话说程建军这会在台上，真是难堪极了，底下坐着都是老熟人，女神也在其中，结果自己精心谋划半天的计划就这样黄了。
坐在钢琴前，他只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他心里好恨啊！
都怨韩春明，明明已经喊爷了，为什么还要说那么多废话，道理他能不懂吗？自己也只是想让你韩春明低个头而已。
可恶！
程建军越想越气，心思完全没有放在演奏上，一首曲子也被弹的错漏百出。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韩春明把一切都看在眼底，自然也能听出些问题。
杨华健也叹息：“本来我们都觉得，你们从小一块长大，感情比铁哥们还铁......真是没想到啊，哎，还别说，当初在小清河的时候，程建军心思就比你深。”
“哟，这你也能看出来？”
“哥们儿是谁！”
杨华健拍了拍他肩膀，道：“待会儿关系别弄僵，这么多人看着，多影响气氛啊。”
“心放肚子吧，杨书记。”
韩春明不可能让宴会的气氛一直尴尬下去，那不成了砸场子？
说到底程建军还是太嫩了，习惯了顺风局的挥洒自如，偶尔遇见挫折就进退失据，汗流浃背。
等对方一首曲子弹完，他赶忙接过了话筒。
“节目继续啊！程建军同志虽然有一点儿发挥失常，但弹的依旧是很好的，现在就由咱韩春明给大家吼一吼，这歌连乐谱都没，没法伴奏，只能清唱了啊。”
底下的人感觉今天真是一波三折。
程建军和韩春明这对发小，相爱相杀真精彩，现在听见这货要唱歌，各个又打起了精神。
韩春明着意看了眼那位漂亮姑娘，对方双手撑着下巴，迎上了他的目光，只微微一笑。
“今夜我又来到你的窗外
窗帘上你的影子多么可爱
悄悄的爱过你这么多年
明天我就要离开
多少回我来到你的窗外
也曾想敲敲门叫你出来
想一想你的美丽
我的平凡
一次次默默走开
再见了心爱的梦中女孩
我将要去远方寻找未来
......”
一首李琛的《窗外》，歌词简单明了，朗朗上口，曲风悠扬婉转，忧郁中带着丝沧桑和怀念，绝对是经典中的经典。
曲风虽然有些突兀，但经典的威力依旧摄人。
一曲终了，宴会厅鸦雀无声。
韩春明拍了拍话筒，笑了起来：“咋的？被哥们儿的大嗓门给吓坏了？鼓掌啊！”
按钮一开启，众人这才回过味来。
哗！
掌声响起的同时，就连杨华健这么稳重的人，居然一反常态的吹了个尖锐的流氓哨。
气氛恢复了，韩春明就坡下驴回到座位上。
杨华健也匆匆结束了节目，准备进入吃吃喝喝的正题。
珠玉在前，谁也没有再提表演节目，就连憋了很久的程建军，此刻也被人华丽丽的无视了，同坐一桌，几乎没人愿意跟他说话。
这厮看了看苏萌，走也不是，留下也度日如年。
韩春明陪着杨华健、毛地图吃喝闲聊，这两个才是他真正的人脉，性情相投，人品也经得起时间考验，投入些感情也值得。
“春明啊，你小子藏的够深啊，还会写歌？我可是发现了，这是首新歌，不过还挺好听，要不你教教咱大伙？完了下次也能在别人面前嘚瑟嘚瑟。”
“不过这梦中女孩是谁啊？”
杨华健明显是认真听了，一下抓住了歌词的重点。
韩春明哈哈大笑。
“这我哪知道啊？今晚做梦的时候，我来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到时候一定给杨书记汇报！”
今天搞的程建军下不来台，不单是打了程建军的脸，同时让杨华健这个组织者有些尴尬。
这段时间，韩春明通过食品厂的同事，已经知道是程建军举报的自己投机倒把，要不然他没事会跑去保卫处，打听自己的消息？
这里面要没猫腻，谁信？
关于这件事，他觉得应该让杨华健知情，也算是对今天自己的行为作出一个交代，毕竟京城的爷们儿好面。
一群人吃吃喝喝，韩春明收罗了一大堆的联络方式。
人慢慢长大，就会抛弃纯真，渐渐变得世故圆滑，趋吉避凶，韩春明今天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谁不想提前下注打好关系？
而且这货也来者不拒，本来就是人情社会，人家赏脸自己就不能驳了别人好意，况且人脉关系不就是这样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这边闹的欢腾，可另一边却难受了。
听完歌没一会，苏萌就借口不舒服，早早离开了宴会场。
歌词里面的内容，她听的一清二楚，有感动但更多的是难过。
苏萌觉得韩春明是在唱给自己听，是在说他俩之间的故事，回想这么久以来，他们之间关系的转变，她下意识就将自己代入了，认为自己就是他的梦中女孩。
可是......
韩春明现在要走了。
他说要去远方寻找未来，他还说可能再也回不来。
这种渐行渐远的关系，让苏萌觉得很是痛心，内心百感交集，却无法改变什么。
只能怅然若失地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