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投机
义利食品厂。
十点半的时候，几个人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树荫下，厂里原料又紧张了，严重影响了生产。
生产车间可以减产，可以分批放假，但包装间却不行，反正只要不停产，包装这边就离不开人。
“哎哟，累死我了。”
李成涛耍着嘴皮子，往蔡晓丽旁边一坐，摘下帽子就开始扇风：“你说说说说...咱们这这这...么闲着，多浪费时间呀。”
“是啊，眨眼都快中午了，哎！春明跑哪儿去了？”
“不不不...不知道，估计屁股疼。”
“他怎么老屁股疼？”
“偷懒呗。”
李成涛撑着自己脑袋，面朝着蔡晓丽，前者笑的阳光灿烂，后者苦着张小脸：“那你怎么不给他请假啊，主任待会儿指定要说他。”
“我我...我帮他请了啊，神神秘秘......”
“欸？春明儿？”
两人正说着话，边上李大姐忽然喊了一声，蔡晓丽噌地一下站起来，果然就瞧见韩春明正跟门卫大爷嬉皮笑脸。
她脸上一喜。
到了近前，韩春明对这伙人的消极怠工有些意外。
四处看了看，看到不远处满脸憋着坏笑的李成涛，便有些纳闷道：“我是不是又出事儿了？”
“你你....你心里.....”
李成涛急坏了，他想说你心里没点儿数啊？可越是着急就越说不出来，蔡晓丽看不下去，干脆接着话茬帮他说：“你一声不吭就不来，主任今儿心情特差，你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韩春明一摊手：“我忙啊，涛子没帮我打个报告？”
蔡晓丽莞尔一笑：“他说帮你请假了啊。”
两人一起转头看向李成涛。
韩春明摊着的手没收回来，更小心的问了句：“你怎么说的？”
李成涛喘了口粗气，又深呼吸迎上韩春明的目光，最后憋出俩字：“痔疮......”
韩春明血压飙升，“我说你小子能不能换个由头，合着哥们儿成天痔疮是吧？烂几回了都？你是不是成心的啊？”
说着就拿指头往涛子身上戳。
蔡晓丽看着面前这俩打闹的家伙，只觉得格外好笑，小孩子打闹不稀奇，这俩人都没个正形。
“你你你别闹啊，主任正找你呢。”
韩春明没反应，就这么直直盯着李成涛看，最后把涛子看的都有些发虚了，嘴唇嗫嚅半天才问：“你，你这样看我干嘛？”
“找东西。”
“找什么东西？”涛子一下没反应过来。
“找你脑子啊，我觉得你今儿出门就没带身上。”
“去，去你的吧！”
韩春明哈哈一笑，拍了拍手转身往车间走。
办公室里，大主任心里正愁着，工厂原料跟不上，眼看剩下的那点储备也没多少，等用完就要面临无活可干，可不得头疼？
咚咚咚——
外面传来阵敲门声，他刚抬头，就见一道身影溜了进来，直接坐在办公桌对面大口喘气。
“不，不行了！累死我了。”
韩春明一边拽着衣领来回透气，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扭头四处悄悄，跟没事人一样：“有水没？喉咙干的都快要冒烟了。”
李主任愣了几秒。。
好嘛！
自己正要找你算账，你小子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等着！”
他没有立即发难，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从桌上拿起个搪瓷缸，去接了杯凉白开。
韩春明看了看，搪瓷缸上印着伟人头像，写着“为人民服务”。
“说说吧，今天旷工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纪律可言了？韩春明，刚来那会你可是最本分的，不吃不拿干活也利索，今儿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了。”
“主任，先容我缓缓。”
韩春明没有立即回答，端起搪瓷缸“吨吨吨”地豪饮起来，他也是真的渴了，忙了一上午，一口水也没喝着。
李主任默然等待。
“主任，我发现一个事儿，今天特地出去调研了。”
喝完水，韩春明去把门关上又坐回来，凑上前问：“听说咱们厂又要减产了？”
李主任敲了敲桌面，没好气道：“让你交代问题，没让你发表意见，这是你操心的事吗？”
不提这还好，一提他又愁上了，食品厂这么多人，效益一旦下滑，肯定会影响大家的收入。
为这事，厂里已经开会讨论过很多次了。
但目前的大环境摆在这里，没有原材料就是没有，连供销社都没多少鸡蛋储备了，能分到食品厂里的就更少了。
“交代，必须交代。”
韩春明嬉皮笑脸，“工厂是我家，我能不急嘛？”
这货脸不红心不跳，出言纠正领导的错误观点，李主任听的一愣，寻思工人阶级的觉悟都已经高到这种可怕地步了嘛？
他用力拍了拍桌面，“别花言巧语，先交代问题，旷工是怎么回事？”
“这哪是旷工啊，我是给厂子解决问题去了，这是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您可别损我了。”
韩春明又去接了杯水，瞧见靠墙的地方放着白糖，悄咪咪地往里面抖了一点。
别看李主任现在怒气冲冲的，但韩春明心里清楚，指定是雷声大雨点小。
这人啊，好着呢。
倒完水回来坐下，他又补充道：“前段时间我听别的同志聊天，提起咱们食品厂的效益问题，说是原材料又紧张了，咱就寻思想为厂子做点贡献。”
“你就这么做贡献的？”李主任板着脸讥讽了一句。
通过一段时间接触，他看得出这小子脑袋活，有点子，肯干活，为人也算正直，这样的同志放在哪里都受待见。
只不过，就是最近思想变得有点松散了。
韩春明摆正姿态，为自己辩解：“哪能啊，主任，要不您听我给您说道说道？”
“说说看。”
“我有办法解决厂里鸡蛋短缺问题。”
“闹呢！”
李主任瞪大眼睛，气笑了：“你当咱们食品厂的鸡蛋用量，家里母鸡每天下一个就够用了？劝你消停点儿，这事儿没那么好办。”
“你不懂。”韩春明笑道。
“我不懂，就你门儿清，那你倒是说啊！”
李主任摆摆手，再扭头却发现韩春明正眼神奇怪的看自己。
他又叩了叩桌面，见对方仍旧没有开口，于是皱了皱眉，再次问道：“你小子打什么哑谜呢？有话说有屁放，赶紧的。”
“这事儿哪能明说啊......”韩春明努力调整表情，“万一给人家听见，不得给我扣帽子啊？”
李主任回过味来：“你真有办法？”
“我办事您放心！”
李主任扫了这货一眼，嗯，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
他沉着脸斟酌片刻。
“先让厂里研究研究，滚蛋吧，下次再旷工直接记处分。”
“得嘞！”
韩春明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