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
“到地方了，大家都醒一醒，准备下车拿行李。”
李维轻轻敲敲车窗，把一路困倦疲乏已经睡过去的年轻志愿者都唤醒，手里拎着江岸的大包小包的零食率先下了车。
车里的年轻人们伸着懒腰活动身体，也都跟着李维一个个往下走。
江岸则把怀里已经写的初见雏形的剧本合上，和志愿者工作手册放在一起，也准备起身下车。
大概只需要四五天，江岸就能把整个故事补全。
这个进展速度应该还是很快的，只希望到时候邮寄出去的时候会顺利一些，至少在这20天结束之前能给江岸把自己的学费挣出来。
陈芊鱼靠在他肩膀睡着了。
嘟起来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像只可爱的小金鱼。
江岸忍不住想试试，如果把她粉嘟嘟的小嘴巴捏住，她会不会就这么被憋醒。
可惜江岸的想法还没实施，就觉得背后传来一阵阴森的凉气。
王俊辉那双绿豆小眼狠狠的瞪着他。
他没想到他在后面都快被挤成肉饼了，好兄弟在这里浓情惬意。
这和古惑仔里大战之前抛弃兄弟去睡鸡的山鸡有什么区别？
“哼！奸夫淫妇。”
不过王军辉只敢小声嘟囔一句，更多的是用自己的眼神鄙视盯着江岸。
这孙子也忒不要脸了，有了简禾凝还不放过陈芊鱼。
王军辉鄙视江岸。
甚至他觉得像他这样玉树临风幽默有内涵的男人之所以找不到对象的原因，就是因为有的人找了两个甚至是三个。
“你不服气个鸡毛啊。”
江岸自然一个眼神就读懂了兄弟的想法，把自己写好的剧本和工作手册塞进王军辉的阿迪屌丝背包。
“就算美女们不找我，难道会找你吗？”
“而且他人之所得非汝之失，你应该正视自己，至少我觉得你很特别的。”
王军辉郁闷着的脸稍微脸色好了一些。
这话说的倒还像个人。
终于能从这崽种兄弟嘴里听到一句说自己的好话，挺不容易的。
不过不等他自吹，就听见江岸一脸憋笑地看着他。
“我们都是帅的千篇一律，而你是丑的独树一帜，当然特别了。”
王军辉气得要来掐江岸脖子，不过动静太大，也就吵醒了靠在江南肩膀上睡觉的陈芊鱼。
有些起床气的陈芊鱼想都没想，站起身来怒瞪着王军辉。
“死胖子你要造反啊？欺负我家江岸你问过我了吗？”
王军辉的表情立刻目瞪口呆。
到底是谁欺负谁呀？是不是单身就该死啊？
这破逼生活简直没有半点指望，世界快他妈爆炸了。
炸死你们这些谈恋爱的。
三人玩笑着下了车，跟在他们身后的赵权轻，却一直憋着一肚子气。
为了追陈芊鱼他专门到这里当这个志愿者，甚至还花钱当队长，结果呢？
你们一家三口在这里过上日子了？
看着江岸的咸猪手搭上陈芊鱼的肩膀，这位第一次离开家的敏感少爷又给气红眼了。
明明都是同班同学，怎么你江岸那么秀！
……
吃完晚饭，安排妥当住宿，已经晚上晚上九点。
一群年轻的志愿者们耷拉着脑袋，看起来都不精神。
影视基地和他们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进了大门，先是一条黄土路，风一吹，尘土呛人。路两旁立着些木牌，歪歪扭扭地标着各场景方位，不远处的“汴京大街”，说是大街，其实就百来米长，地面铺的石板参差不齐。
根本算不上什么景观，看着就觉得寒碜，连夫子庙都比不上。
而且因为时间太晚，大家第一餐竟然是凉透了的盒饭。
众人想象中能邂逅大明星，亲眼目睹电视里那般精彩绝伦的拍戏场景，结果啥都没见着，满心的憧憬碎成了一地残渣，情绪一下子低落到了极点。
“本就是图个新鲜、凑个热闹才来的，哪能想到条件这么艰苦。”
“住宿是两人挤一间的狭小屋子也就罢了，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这算怎么回事？
有个高个子白嫩男生率先发难。
其后又跟着几个年轻人表达态度，大有摔杯子为号一走了之的态度。
李维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瞬间一个头变两个大。
刚把这边娇生惯养的少爷安抚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那边的千金大小姐又扯着嗓子嚷嚷起来：
“我来这儿就是要跟明星合照的，连个明星影子都瞅不见，明天我就自己买票回去。”
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夜，搅得李维心里越发烦闷。
在车上他以为江岸是最难搞的，毕竟其他的人看着都本分老实，以为这志愿者的工作开展起来会很顺利。
没成想。
江岸反倒是进入角色最快的安排行李安排住宿，甚至安排吃饭，很有队长的风范。
他甚至觉得江岸对自己很重要，隐隐都对这个让个第一次见面就让自己下不来台的少年有好感了。
反倒是这些没怎么吃过苦的。
一个两个叫嚷得格外大声，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瞧那两三个公子哥儿，正扎堆唉声叹气，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嘴里嘟囔着什么
“这破地方待不下去了”
“早知道打死也不来”。
李维的心直直往下沉，感觉转正这事彻底要黄了。
当初接到安排志愿者这项工作时，他还暗自窃喜，想着这活儿轻松得很，顺顺利利完成，领导一高兴，自己往后晋升可不就水到渠成了嘛。
简直是送到眼前的美差。
他当时还纳闷，这么好的事儿，怎么没人抢着要？
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
眼前这群在干部家庭被宠惯了的少爷小姐，哪个是能轻易应付的主儿？
一个个脾气比天大，要求比海深，光是听他们抱怨，李维都觉得脑袋要炸开了。
烦闷的不行，李维独自出去到招待所门外又点上一根烟。
这一晚上他抽的烟都比过去一周抽的多，这才仅仅是工作开展的第一天。
门外吹了半天冷风。
李维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决定进去面对现实，如果实在搞不定，那就得尽早的报告组织，不能坏了人家剧组的拍戏进度。
可等他再进门，招待所大厅里却出了其他的安静。
李维吓了一跳，只以为是少爷小姐们已经上去收拾行李，这就准备要走了，连忙走到住宿区去阻止。
如果实在待不下去，要走那也得等明天。
这荒郊野岭的万一出什么事儿，李维可担不起。
急匆匆的推开一间宿舍门，李维还在想自己怎么组织语言，就看见江岸站在人群中间，小包小包的给众人发零食送东西。
刚才还伤春悲秋怨天尤人的小年轻们，现在笑得龇牙咧嘴，一口一个队长，一口一个江哥。
哪里还有半点要走的样子。
江岸则真的像个合格的豪爽老大哥，沾染些那种江湖气的那种，宿舍里有些小女生看着他的眼睛都发亮。
甚至一时间工作热情空前高涨。
少爷小姐们都已经准备洗漱投入明天的志愿者工作了。
李维看着这场面是又震惊又迷茫。
惊的是江岸原来带的那大包小包零食是这个作用，他有些羞愧车上的时候抱着东西不舒服，想偷偷扔几包到窗外，幸亏没扔……
怪不得时简局长推荐的人，原来他在来之前就已经考虑好了这个情况。
李维原以为是玩乐享受的关系户，没想到是把削铁如泥的尚方宝剑。
他迷茫疑惑的是，江岸怎么就只凭零食就能把这群少爷小姐哄好。
这不合理吧？
所以等江岸出了这间宿舍，李维忙把江岸拉到了一旁，言语神态中再也没有一点点高高在上的意思，真正把自己的姿态降了下来。
甚至还有一点儿求学好问的意思。
“不是，江岸你有两把刷子啊，你怎么把他们搞定的？”
江岸看着不再精致，仅仅一下午好像老了七八岁的李维，没忍住笑了一声。
这么憔悴，怎么跟经历了二战似的？
不过是个小小的统筹调配有那么难吗？
不过看在李维的态度转变了很多，江岸也没继续拿捏姿态。
做了这么多年场务，人员的调度是基础工作，江岸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无外乎就是了解需求，解决需求。
“志愿者们来这里是想体验新鲜生活的。”
“想和明星合照、体验见明星的，安排去做群演；想接触服装、接触道具的，安排去做仓库管理；想管一管人、过一过官瘾的，安排去做群头。”
“觉得厌烦了就互相换岗，体验一下新鲜感，20天时间一瞬就过去了。”
“所以只要把工作安排得合理得当，这帮年轻人们能发挥几百倍的热忱。”
说罢江岸还戏弄了李维一句。
“这也算是简单工作了，你怎么这么生疏？”
“今天要是我不来，你可怎么办啊？”
李维脸色发红，尴尬地推了推眼镜。
没想到被一个十七岁岁的年轻人教训，自己一点都不生气。
甚至还觉得他说的对。
刚才江岸说的这番话也挺让他长见识的，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工作理念。
“对不起啊，江岸，我郑重地跟你道歉，中午的时候是我态度不好。”
“这志愿者的事儿真得麻烦你多操心，要不然我还真不是这块料。”
江岸拍了拍李维的肩膀，示意他也别放在心上了。
虽然17岁的少年拍着40岁领导的肩膀鼓励的这个画面挺诡异的，但是它就实实在在发生了。
这李维看起来有些官僚主义，实际倒还挺能知错就改的。
又寒暄几句，江岸潇洒地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就连他身边跟着有些拘谨的王军辉，也在江岸的影响之下，走得昂首挺胸起来。
李维痴痴地看着这个年轻张狂又实在有能力的年轻人的背影，第一次对人中龙凤有了具象化的概念。
“金麟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啊！”
回到宿舍的江岸，也给自己安排好了工作。
明天他就作为群演，去体验拍戏过程。
看了剧组给出的人员调度表，明天补拍的是劫法场救宋江，正好需要十五个大宋狱卒的龙套角色。
能不能完成系统给的差役任务，就看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