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月上（二合一）
夜已渐深，连月亮也有些惫倦，悄悄回了屋。
许哲华手拿啤酒，借着路旁的灯光独自朝民宿走去。
没错，是独自。
姜宛现在正在公共厨房刷碗呢。
一想到对方正准备离开，被自己叫住去洗碗的错愕神情，许哲华嘴角就忍不住勾了起来。
虽然两人刚刚已经把话说开，关系有所缓和，为即将到来的旅程开了个头。
但这也不是姜宛跑路的理由！
毕竟要是她不干，可不就得自己来干么。
要换之前两人的热恋期，别说让姜宛刷碗了，就是让她多看一眼都不可能。
每次饭一吃完，许哲华就自己吭哧吭哧地把事办了。
这可以说是舔，但是许哲华更想称之为爱。
介个就是他妈的爱情。
可是当一切时过境迁，爱情在争吵磨成齑粉，这一切就没有了去做的必要。
毕竟也没有法律规定，做饭必须得男生来洗碗是吧？
何况你自己还答应了呢。
好好感受洗碗的愉悦和快乐吧，小姜同学。
许哲华哼着小曲，迈着轻快的步伐回了民宿。
这样的表现，自然让本就不满的姜宛粉丝们愈加生气，不停在他的直播间中表达着对他的尊敬爱戴，以及身体健康的良好祝愿。
这一切许哲华自然不知道。
回到民宿后，他带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顺带着把正对着门口的摄像头盖上，以免拍到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接着打开龙头，将水温调到自己喜欢的温度。
许哲华只喜欢洗热水澡，即便在七月这种炎热的夏天也是一样，那种温水划过皮肤的感觉会让他感觉到放松和舒适。
五分钟后。
许哲华穿着T恤沙滩裤，踩着人字拖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拿起吹风准备吹头发，随后又放下。
一场舒适的温水澡，不仅带走了暑意，同时也带走了他的困意。
在酒精的加持下，现在的他不仅不想睡觉，反而有种熊孩子刚起的感觉。
精力充沛，强得可怕！
许哲华轻甩了甩头发，迈步出了民宿，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呼。
刚出民宿，迎面就袭来一阵晚风。
没有了白天的热辣，多了几分清凉。
许哲华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吹过面庞，无人打扰的闲适。
闭眼感受了一会，他下意识的摸向口袋，却发现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手机早已被文导收走。
这就是现代人。
闲下来就想玩手机，一旦失去手机，就像被抽掉脊椎的软体动物一样无所适从。
出门在外，手机必须是满电，哪怕是99%都不行。
电量不足带来的恐慌感，足以摧毁出门的期待感。
许哲华收回手，又蹲到下午蚂蚁竞走时的地方。
此时已经空无一物。
既没有蚂蚁，也没有猎物。
世事奔涌向前，没人会留在原地等你。
许哲华收回目光，四下看了看，视线在秋千处停住。
看了会起身，踩着嘎吱作响的人字拖回了房，没一会抱着吉他出来了，走到秋千上坐下，调起了音。
“许哲华这是要唱歌？”
“如果阁下没瞎的话，这事应该不难看见。”
“他把宛姐留在那洗碗，自己回来弹琴，虾头男就是潇洒。”
“许哲华刚跟姜宛分开，此刻歌如人意，你说他会唱什么类型的歌啊？”
“我敢用室友的生命打赌，肯定是甜蜜的情歌！”
“我猜是放下！”
弹幕见状讨论起来，还有些水友更是跑到别的直播间里，到处发许哲华要发功了！
这下引得许多人慕名而来。
刚刚因为洗澡而流失掉的人气，飞快向上爬升，同时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五万人大关。
“许哲华唱歌水平怎么样啊？”
“我看了他跑商演的视频，跟巅峰时候相比，肯定是有所下降的。”
“他这次会唱摇滚吗？我记得他当年选秀时唱过，还挺带感的。”
“摇滚没乐队，一个人怎么玩？估计就弹个普通的流行歌吧。”
“有没有可能是中专说唱？”
“你们家说唱用吉他drop the beat是吧？”
“谁说不行呢，反正在许哲华身上，我就没猜对过。”
“唱什么都可以，鼠来宝，儿歌都行，就是能不能搞快点？”
“就是就是，搞快点搞快点！”
“不会准备了这么久，最后拉了坨大的吧。”
弹幕看着许哲华调琴，不断议论着。
不久。
许哲华调好了音，在网友们期待的目光下拨动琴弦。
简单质朴、不加任何修饰的纯粹声音随着一起传出。
“我化尘埃飞扬，追寻赤裸逆翔，奔去七月刑场，时间烧灼滚烫。”
“居然是民谣？”
“而且唱的好像既不是情歌，也没谈放下，这内容谈的是理想？”
“歌词好工整啊！”
弹幕热切的讨论间，第二段歌词跟着出现。
“回忆撕毁臆想，路上行走匆忙。难能可贵世上，散播留香磁场。”
许哲华唱到这声音随着琴弦一起顿了顿。
低头似乎是在沉默，又似乎在蓄力。
就像是手按在刀柄上的侠客，有种山雨欲来的锋锐感。
“我欲乘风破浪，踏遍黄沙海洋。与其误会一场，也要不负勇往。”
似是一瞬，又似是永恒。
许哲华清澈的声音如同埋在地下的种子，带着顽强的生命力，冲破土层的束缚，抽出绿芽。
“我愿你是个谎，从未出现南墙。笑是神的伪装，笑是强忍的伤。”
第二句副歌接踵而来。
许哲华的声音不高不亮，偏偏又好像有种洞穿人心的力量，可以透过层层伪装，顺着脉络流入心房。
“就让我走向你，走向你的窗，就让我看见你，看见你的伤，我想你就站在，站在大漠边疆，我想你就站在，站在七月上。”
一段完整的主副歌走完，屏幕上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弹幕，但是在线人数却突破了十万大关。
这就是民谣，不吵不闹，没有绚丽的技法与嘹亮的高音，却能让你被生生硬控。
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是有所加成。
能让人静下来，和自己对话。
虽然也不知道在对些什么，却是莫名有种触动的感觉。
“这歌有点意思。”
“确实不错，听上去挺舒服的。”
“许狗唱的不错，原唱是谁，我去听听原版。”
歌曲中场休息时间，弹幕又开始冒头。
倒是没了之前的戾气和调侃，平和了不少。
“说个鬼故事，我刚去网上查了下，这歌没搜到。”
“指定是字打错了，我去看看……好像还没真没有。”
“所以这是许狗的新歌？”
“看着像是，我甚至怀疑这歌是他自己写的。”
“不能够吧，他要是有这才华，这些年也不至于过气，肯定是收的歌吧。”
随着查无此歌的情况曝光，弹幕顿时小小高潮了一把。
都在讨论这歌的由来。
但随着许哲华拨动琴弦，讨论又很快平息下来。
事情真相总会曝光，现在听歌要紧。
……
“许哲华直播间的实时人数已经突破峰值了！“
“微博上已经有人把唱歌的截图发上去了！”
“卧槽，我前女友跟我发消息了，说许哲华这歌好听。”
《你还爱我吗》节目组后台，此起彼伏的叫声响了起来。
“把主直播间切到许哲华那，同时让汪炯配合着热词炒作，把话题往热搜上推。”
洪导嘴上说着，眼神还看着画面中正在弹琴唱歌的许哲华。
一个节目全程直播，绝不是拿部摄像机怼着你拍就完事了，这里涉及到整个节目组如何调配，如何根据节目热点制造流量，以及风险把控。
热知识，所有所谓的节目直播，包括晚会综艺等等，其实都是伪直播。
都会有个延迟，以防突发情况的出现。
场面越大，延迟越久。
像各家卫视搞的跨年直播，一般在五分钟左右。
但是他们节目组只设置了五秒。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真人秀直播这东西就跟网文一样，是要根据观众反馈及时调整的。
你要是设置个几分钟延迟，出现了如网文一样的毒点，观众们不爱看，你又逼着喂，造成的结果就只能是热度的流失。
“洪导，汪老师他们已经下班了，您忘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提醒了一句。
他们这节目确实是全程直播，就连睡觉时都有镜头怼着，想要录点夫妻间的悄悄话。
但是观察嘉宾总不可能24小时都陪着。
那就不是观察，而是修仙了。
于是。
在三对夫妻都结束活动，准备上床休息时，这边的三位观察嘉宾也就下了班。
早上九点过来化妆，探讨节目流程，晚上十一点撤退。
一天工作十四个小时，这还不算吃饭通勤，已经堪称牛马圣体了。
但就是这种工作强度，依旧漏掉现在正爆发的热点。
这也就是真人秀的魅力。
未来是不确定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怎么就赶在这时候了？”
洪导烦躁骂了声，抓了抓稀疏脑门，“那就自己花点钱，把热搜顶上去。”
“好，我去跟微博联系。”
一旁工作人员出房间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进来比了个OK的手势，随后又手掌伸开摇了摇。
“真特么贵。”
洪导有些肉疼地骂了句，但也没有说什么。
综艺直播第一天，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名气打出去。
他们之前没话题都要硬买，现在节目效果送上了门，这钱该花自然得花。
“直播间这边怎么样了？”
洪导转头看向节目组的运营。
“人数还在持续上升，而且弹幕氛围非常好，几乎没有引战的和串子，都在安心听歌。”运营神情亢奋地说道。
“好！”
洪导狠狠一拍巴掌。
他们这节目上线第一天，各方面综合指标基本上达到了预期，就是姜宛这块稍微比预想地低了些。
美是真的美，但是也确实冷。
话又不多，问一句答一句的。
没啥节目效果，全靠自身名气还有几位观察嘉宾插科打诨撑着。
今天所有的高光时刻，几乎都跟许哲华有关。
毕竟这两人前期热度最高，对于他们关系的猜测网友们也是众说纷纭。
那既然观众爱看，节目组肯定也会往这方面去引导，这才有了之前文导找许哲华的场景。
而事实果然如他所料，两人一见面，那话题度蹭蹭就上来了。
更别说两人还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
眼见暧昧气氛不断上升，一句“你忘洗碗”又将粉色泡泡戳破，并且没有任何留恋地转头就走，引得姜宛结晶粉狂骂的同时，又来了首新歌，直接将这波热度吃下。
流量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洪导心中有些感慨。
要不是许哲华全程直播，对方表现都看在眼里，他都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拿着手机在偷偷观察舆论流向了。
“要坚挺住啊，等会唱完这首，再唱唱别的歌，把这波热度拢住，最好再来首原创，或者回头再去找姜宛也行，只要别……”洪导看着许哲华松开拨弦的手，自言自语道，
“结束就行……”
他话音刚落，许哲华就收起吉他，朝民宿内走去。
洪导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
“诶，这就走了？再唱一遍啊！”
“你特么弹完就走，跟拔X无情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好歹聊两句啊！”
“姜宛又不在里面，那破民宿有啥好回的，别急着走啊。”
“是不是节目组又开始整活了？”
网友们看着许哲华的背影，开始挽留，并讨论他为什么匆匆离开。
其实原因很简单。
这民宿靠着山，到处都是树，白天本来就比城市凉快一些，到了晚上更是有些……冷。
许哲华刚洗完澡出来时还不觉得，但待久了，体感的凉意就上来了。
再加上刚刚喝了些啤酒，肚子就有些……
懂的都懂。
看着许哲华走进厕所，网友们很快回过味来，弹幕上开始出现一些喜闻乐见的词汇，原本和谐的氛围更加欢乐。
……
洪导见状心中有些无奈。
总不能把人从厕所薅出来强行加班吧？
这已经不是牛不牛马，而是人不人道的问题了。
眼见刚聚起来的热度就要消散，洪导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手掌，对着全体工作人员说道，“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