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出路
北风瑟瑟,寒意渐浓。
秋高马肥,正是胡马南下之际。
马邑城西北角,一座废弃已久的营地内,挤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人,吵嚷声不断。
对此乱象,二十几名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卒和县吏充耳不闻。
“小子!识相的快把那饼给老子!”
刘旸艰难的咽下一口不知什么做成的胡饼,抬头看着一位矮壮的粗犷汉子。
双手叉腰,面容凶恶,脖子有碗口粗,舔着干裂的嘴唇,瞪着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半块胡饼。
瞥了一眼后,刘旸只字未言,继续埋头跟半块胡饼较劲。
“人饿极了,吃什么都香!要是前世,自己何曾正眼瞧过一次!”
“可如今,为了填饱肚子,却抢的头破血流!”
“贼老天!老子问候你十八代!”
刘旸费力的咀嚼着胡饼,忽觉得一阵拳风袭了过来。
“小子!竟然不识抬举……啊!”粗犷汉子倒在地上,右手捂着腹部,脸部扭曲成一团,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刘旸收回脚,冷冷瞥了一眼周边。
刚刚还在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一众汉子,此时却是有些畏惧的退了几步远。
“垂涎老子的东西!活该你倒霉!”刘旸淬了一口还在躺在地上的粗犷汉子,转身走到人群外坐下。
双手抱住后脑勺,迎着温暖的阳光,斜靠在了一块石头上。
对于猛踹一脚那粗犷汉子,刘旸心中没有一丝负罪感。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唯有比别人更狠,才能不受欺负。
肚子有了充实感后,刘旸闭上眼睛,开始思考自己的出路。
“无牵无挂,没有朝九晚五,没有房贷、工作等诸多压力,貌似也不错!”
可一想到乱世将临,没有一处桃源可避,刘旸不得不让自己的大脑高速运转。
“国贼董大胖?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好是好,就是完犊子太快了!”
“奸贼曹阿瞒?吾梦中好杀人!Pass!小命要紧!”
“大耳贼刘皇叔?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自己又不是关张,更何况蹉跎半生,这其中辛苦……还是算了!”
“碧眼贼孙十万?江东一鼠辈!自己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好男儿!怎能堕落至此!”
“四世三公的袁家子?重名士,轻寒门!自己好像什么都不是,去了也无用武之地!”
……
思来想去,刘旸眉头紧锁。
“似乎都行不通啊!这可如何是好?”
“算了,想多也无用,费脑筋!”刘旸又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陆不愧为导师啊!”
不过,想到什么都不是,刘旸睁开眼,从怀中掏出一枚还带着体温的玉佩。
根据经验,刘旸可以断定这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是由和田玉制成。
玉佩内部有一个龙纹之物,栩栩如生。
“龙纹玉佩?”刘旸的双眉皱的更紧了。
感觉有人目光瞅了过来,刘旸忙把玉佩放入怀里。
“张从事来了!”远处有人喊了一声。
一个鲤鱼打挺,刘旸麻溜的站了起来,举目一望。
一名青年身披铁甲骑着骏马,几十手持刀枪的骑兵簇拥着,从城中疾驰过来。
“卖相不错,很拉风!”刘旸低声评头论足了一番,眼里有些艳羡。
张从事策马走近,望着眼前几十步外的两千余人,满意的点点头。
“张从事!您来此可有吩咐?”马邑县尉解平忙不迭的小跑着过来,面上尽是笑意。
解平虽是一介县尉,但其出身雁门大族解氏,本是马邑人的张从事也不敢托大。
翻身下马后,扬了扬马鞭,张从事笑道:“解县尉有礼了,我奉丁使君之命前来驻守雁门关,可雁门关守卒不足,若是鲜卑人袭来恐将堪忧!”
“张从事说的是,那可有解决之道?”一丝忧色浮现在了解平的脸上,眼中更是露出一抹惧意。
鲜卑人凶残无度,每次南下打草谷,能抢则抢,不能抢就杀光、烧光!
那时,世家子和小民,都是平等的。
张从事瞧着解平的神色心中了然,马鞭指着前方继续道:“这不听说从塞外逃回来不少人,所以就来了!”
“张从事的意思是让他们上城守关?”顺着马鞭所指,解平转身望着已经聚拢的难民。
“不错!这些人大多都是从胡骑的马蹄和弯刀下逃脱,身体素质极佳的青壮汉子,是上好的兵源!”
“张从事此言有理!”解平转忧为喜,拊掌笑道:“而且身负家仇,必能奋勇杀敌!”
“可调这些难民守关,须得县君同意,不知张从事……”
“放心!我就是从县君那里来的!”张从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份竹简递给了解平。
解平打开一看,心情大好。“既然如此,那就请张从事调遣吧!在下也可丢去烦心事向县君交差了!”
“不急!”张从事摆摆手,“我还有事要请解县尉帮个忙!”
“请张从事吩咐,在下身为马邑县尉,保家护民也是责无旁贷!”解平微怔之后,郑重的一抱拳。
刘旸瞧了一会,甚觉得无趣,便就地盘坐了下来,瞅着解县尉领着十几士卒上前。
面对县尉和手持兵戈的士卒,那些大难不死的汉子纷纷静了下来。
自古以来,民见官,怕三分。
解平双手负后,挺了挺胸膛,又咳嗽了几声润了一下嗓子,官威十足的叫道:“天杀的鲜卑人就要来了,要是雁门关破了,咱们都得成为鲜卑人的刀下鬼!所以不论是官军还是你们,都得上阵杀敌!”
“嗡!”解平的话说完,那些难民炸开了锅,可一阵之后又静了下来。
这些难民在塞外与胡人杂居,民风彪悍,生性好斗,常常因为纠纷和欺压而动武。
他们从塞外逃生,但并不意味着无胆。
对于被要求上阵杀敌,仿佛早就料到一样,有些人面上无喜无悲,有些人甚至跃跃欲试。
张从事和解平对于难民的反应甚为满意,解平接着道:“张从事说了,第一个自告奋勇者有赏!”
“有赏?”刘旸坐在最前面微微撇嘴,心中腹诽:“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至于其余难民,大多微微低头,静默无语,心中想的差不多也是如此。
见无人回应,解平既有些尴尬,也有些恼怒。“这帮不识时务的贱民!”
“玛德!谁推了老子!”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