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陈母问勇当作何!
“十倍尝之?”
“嘶!”
吕布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个人三万钱!公治,日子你这是不打算过啦?”
对于刘牧给出的抚恤金标准,吕布震惊的不轻。
哪怕天下经历了连番战乱,如今的一石粟米(汉朝约54斤)也才不过是一百一十钱。
自家这义子一开口就是三万钱,吕布能保持镇静吗?
他虽不能一下子算出三万钱抚恤金可以买多少石粟米,但吕布知道,起码可以保证一家人一年吃食无忧了。
而不是像黄巾之乱爆发时那般,拖家带口的流亡,饿了就啃树皮。
刘牧凝视着吕布脸上的震惊之色,他反问了一句。
“义父,您扪心自问!”
“三万钱,比起那些将士的牺牲而言,真的多吗?”
“如果不是需要留下一部分太白酒,凝霜纸,琉璃制品的收益用来养军和备用,牧甚至想给战死的士兵家属十万钱的抚恤金。”
“只因,他们的战死,值的!!!”
一句值的,直接把吕布想要劝说刘牧再考虑考虑抚恤金数量的话,给堵了回去。
原因很简单。
他吕布,终究骨子是个纯粹的武将,而不是血性已经凉透的朝野政客。
沉默片刻,吕布长叹一声道:“公治,你说的没错!”
“他们值得!”
“你说说该怎么做,某全都听你的。”
刘牧也不客气,径直把自己关于此次匈奴王庭之战战死将士的抚恤金标准说了出来。
“义父,截止到今日为止……”
“统计出来的,我军确定战死的将士合计一千六百七十二人,受伤导致肢体残疾的有八百零九人。”
“其中。”
“对于战死的将士,可得抚恤金三万钱!”
“除了这些,另补偿可耕地的牛两头,羊二十只。”
“牛可作为劳力的补充,至于羊,他们可以自养也可以拿去贩卖补贴家用。”
“对于受伤残疾的将士,可得抚恤金一万钱!”
“在牲口数量上,可得牛一头,羊十只。”
“虽然他们因为受伤难以再从军,但牧建议可把他们转为捕吏和郡兵,让他们有份可以养活自己的活计。”
“而他们,将会在地方上成为义父您最忠诚的拥簇者。”
刘牧没有说对于这二者之外的重伤未死之人该作何补偿,因为那些人早已经被刘牧归纳入了确定战死将士的名单。
不是他不近人情。
而是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受了重伤基本全靠天意是否让你活下来。
活下来,才能归纳为残疾那一类。
活不下来,自然也就死了。
“至于那些战场上活了下来且立功的……”
“呵呵,义父您就不用牧教你该怎么做了吧!牧只有一句话,如果您需要,新研发出的【西风烈】酒管够。”
“你啊……总能给为父一点惊喜。”吕布用手指着刘牧笑骂。
接着,他右手握拳锤在左手的掌心,一锤定音道:“好,就按照你说的这般抚恤金标准办。”
“公治!”
“待会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咱们父子俩各自负责一部分?”
面对吕布的询问,刘牧想了想说道:“分头行动吧!”
“今日先紧着离石城周边的来。”
“再远的地方,等过些时日再落实吧。”
“好!”吕布颔首,当即往城外走去。
灭了南匈奴诸多部落后,战后缴获的牛羊以数十万计,城内根本安置不下。
见状,刘牧也不犹豫。
他当即命人调拨一批金钱运往城外,以备他和义父吕布慰问抚恤阵亡将士家属之用。
如果说,上午的时间刘牧是在协助贾诩等人处理政务的忙碌中度过的……
那么。
当刘牧和吕布在城外分开,驱赶着牛羊,抬着装满五铢钱的箱子去慰问阵亡将士家眷的时候,刘牧的心情则是沉重的。
望着一幕幕家属抱着阵亡将士骨灰坛哭的撕心裂肺的场景……
可以悍然下达对南匈奴灭族命令的他,却是难以直视那些家属悲拗的目光。
也许。
那些阵亡的将士于他刘牧手中攥着的阵亡将士名录而言,不过是其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
但当真置身在那些悲拗痛哭的家属面前时……
刘牧知道:
那不只是一个名字。
死去的那人,更是他们的儿子,是妻子的丈夫,也同样是孩子的父亲。
甚至。
他们本可以不用死的。
但因为自己的一道命令,他们死了,死在了同异族的厮杀中。
有那么一瞬间,刘牧甚至对自己选择对南匈奴开战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也许,他真的错了。
这种沉痛的心情,一直萦绕在刘牧的心头。
难言的负罪感,更是压的刘牧喘不过气来。
直到……
石崖村,一个因为村口濒临山崖而命名的村子。
刘牧望着面前白发苍苍的老妪,他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他的儿子为国捐躯死了?
慰问之初,他是这样说的。
可随着今日慰问时的一幕幕烈士家属悲伤痛哭的场景在眼前浮现,刘牧早已经没有了说出这话的勇气。
因为一句为国捐躯,并不能让眼前老妪的儿子活过来。
是故。
刘牧什么都没说。
他在接过了身后士兵递过来的骨灰坛后,缓缓屈膝跪倒在了老妪的面前。
唯有这般。
刘牧方才会觉得心中好点。
而在刘牧身后。
那些随行而来的士兵见到自家少将军这般做……
他们在把抚恤金三万钱,两头牛,二十只羊交给老妪的家人后,也是无声的跟着刘牧跪了下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
刘牧今日见到的场景,对他们的触动更大。
然而。
超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面对着三万钱,两头牛,二十只羊的抚恤金补偿,白发苍苍的老妪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哪怕一眼。
她只是颤颤巍巍的接过刘牧递过去的骨灰坛,用干枯的双手轻轻摩挲。
好似在抚摸着睡着孩子的脑袋。
见到这一幕,刘牧将脑袋默默的偏向了一边。
可就在这时。
刘牧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握住。
“小将军!”
“俺不怨您!这,是我家喜娃的命!”
“没有人能上了战场不死,这点,俺……俺在喜娃离开家当兵的那一刻就知道。”
“但。”
刘牧转过头,对上的是老妪泪中带着笑的面容。
“您能不能告诉俺……”
“杀匈奴的时候,俺家的喜娃,勇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