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龙

卡托斯将左手伸到背后，轻轻地划开表面血红的皮肤。

“呲啦”

口子逐渐变大，只见他的左手早已伸进自己那庞大臃肿的身躯里，从中缓缓地抽出一把脊髓一般的刀刃，松软的骨头使刀身左右摆动，淋漓的血水从刀尖缓慢流淌滴落，当血水滴落地面时，地面滋滋作响，一股难以言表的味道散发在周围。

迪普拉德捂住鼻子，这股味道让他强烈感到不适。

“你也惧怕死亡吗？”

卡托斯低沉的声音响起，随即骨刀以近乎刁钻的角度刺向迪普拉德，伴随而来的还有数万道骨刺在大地炸开，如雨后春笋般涌向他。

一瞬间，迪普拉德就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不断涌出的骨刺将他的身体划开一道道伤痕，骨刀也如同蛇一般灵活敏捷，无论如何闪避，总能以最刁钻的角度刺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迪普拉德心中蔓延。

“你想成王吗？”

卡托斯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下一秒骨刀便从迪普拉德的胸膛破口而出，伴随而来的还有迪普拉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痛死老子了！”

迪普拉德整个人悬于空中，他只感觉胸膛像是要被什么给撑开一样，挣扎着想要移出插进身体内的刀刃，但刀刃却纹丝未动，相反还更深了几分。

忽然，卡托斯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向远方漆黑一片的天空中，尚存一丝理智，稍稍沉思过后，一个想法在他的心中出现。他转过头，双眼直直地盯着迪普拉德，低沉如钟般的声音落在迪普拉德心间，威压十足。

“你想成王吗？”

迪普拉德一愣，忍着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回答道：“想！”

听罢，卡托斯不再犹豫，将骨剑和迪普拉德一起甩向传送门。

落地的一瞬间，迪普拉德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炸了，洞穿他身体里的骨刃仿佛拥有了生命一般，大量的记忆碎片和无声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一幕又一幕。

一幕依然是那席红发，不同的是卡托斯的眼前不再是迪普拉德，而是数以百万的蛮族军队。一个人，一副甲，一场战。

一幕鲜血似渠，尸体如山，双手持戟，以一身斩百万之敌。三天两夜，残盔破甲，无一人再敢上前，寒光扫过，无一人不敢跪拜。

一幕蛮人与秃鹫抢食，食尸而生，就腐而食，饮血止渴，所见无不死气沉沉，所见无不怨如深海。

一幕“我”跪拜于王前，王大喜，心中似有所想，以骨为柱，以“我”为门，抽髓拔脊，数百万亡灵依附而生，以“我”为食，称“我”为死亡将军。

经历数千年的噬魂附脊，卡托斯早已神志不清，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存在，高高在上的神明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会死。如同诅咒一般，他每日都备受煎熬，在无限的痛苦和恐惧中度过。他好像一条狗，被主人拴在门前，脖子上的链条越系越紧，直至最后他再也喘不过气来，被活活勒死。可即便是这样，狗依旧忠诚于人，卡托斯依旧守门。

当迪普拉德的脑袋冷静下来，他缓缓拔出胸口处的骨刃。突然，一道道光亮映射在他的脸庞，如同点点墨汁溅射到白纸上一般，漆黑的空中亮起颗颗燃烧着烈火的流星猛然地砸向地面，巨大的冲击波和撞击声使得神之门轰然倒塌，无数白骨倾泻而下。

熊熊火光中，只见一副巨大的身躯缓缓落下，漆黑的鳞片被火光照耀的刺眼，龙吟若雷，四只翅膀遮天蔽日的舒展开来，就像琥珀中裂开一道缝隙，那双眼好似足以吞噬一切。

“龙？！”

迪普拉德心中一惊，等反应过来时，卡托斯早已被龙的前爪狠狠地压在脚下，那庞大臃肿的身躯此刻却显得脆弱不堪。当迪普拉德看向卡托斯时，卡托斯对这一切的发生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双眼中对死亡的一丝恐惧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释怀与坦然。

烈火吞噬一切，神之门如同炼狱一般，龙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嘶鸣，像是宣示，更像是警告。

在传送门濒临崩溃之际，迪普拉德抱着骨刃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