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业间有个传说叫做“爱情”围巾
在 A市这座繁华都市的脉络深处，高楼大厦如巨人般林立，车水马龙似永不停息的洪流。而在某条被岁月遗忘的老街旮旯里，藏着一家别具一格却又深陷麻烦漩涡的工作室。工作室的招牌在风吹雨打中褪去了昔日的光彩，与周围崭新时尚的店铺相比，就像一位格格不入的迟暮者。然而，谁能料到，这般不起眼的角落，即将成为一场令人啼笑皆非闹剧的舞台。
踏入工作室，文艺气息扑面而来。墙壁仿若艺术的画布，挂满了风格各异的编织图案设计稿，仿佛在静静诉说着创作者们的奇思妙想。木质货架上，五彩斑斓的毛线团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像是一群等待检阅的欢快小兵。角落里，尚未完工的围巾半成品随意堆积，似在呢喃着忙碌日子里的仓促。房间正中央，一张宽大厚实的工作台占据显要位置，织针、剪刀等工具散落其上，宛如刚刚经历一场激战的战场，残留着拼搏的痕迹。
此刻，室内的空气却仿若凝固，压抑之感如铅云压顶，让人窒息。
“你不能再一条道走到黑，死抱着那该死的破毛线围巾不放了！虽说它是个赚钱的家伙事儿，可瞅瞅现在这糟心状况，天天被分手的情侣组团来骂街。我这当客服的，简直就是他们的情绪垃圾桶，天天听那些难听的话，感觉自己都快被逼到精神崩溃的边缘了。今儿个，你必须、一定得带我去吃那个必降客，为啥？因为今天可是疯狂星期三啊！！！”暴躁客服艾艺可恰似被点燃的炮仗，“噌”地从座位上弹射而起，双手在空中毫无章法地乱舞，那涨红的脸蛋如同燃烧正旺的火焰，高分贝的叫嚷瞬间撕裂了室内的寂静。她瞪大的双眸仿佛要冲破眼眶的束缚，布满血丝的眼珠子像是愤怒的信号灯，原本柔顺齐整的秀发此刻也因情绪的激荡而凌乱不堪，几缕发丝有气无力地耷拉在汗津津的额前。
为了让怨念更具冲击力，她开始在工作室里急促地来回踱步，高跟鞋叩击地面发出的“哒哒哒”声响，每一下都仿若重重地踏在众人的心上，携带着无尽的委屈与愤懑。“我每天一睁眼，迎接我的就是那帮哭哭啼啼、骂骂咧咧的顾客，耳朵里全被他们的满腹牢骚填满。什么‘你们这围巾就是个坑，我前脚刚送出去，后脚就分手了’，还有‘你们这是明目张胆的诈骗，虚假宣传，我跟你们没完，必须投诉’，这些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脑袋感觉都要被这些怨念撑爆了！”客服艾艺可越说越激动，脸颊愈发滚烫通红，额头也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她几大步跨到老板桌前，双手“砰”地用力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那目光如两把利刃，直直地刺向坐在老板椅上的小金总，似要将他心底的想法统统看穿。“你倒好，在这儿优哉游哉地坐着，根本体会不到我在前线遭受的枪林弹雨。我把话撂这儿，今天要是吃不上必降客，明天我就拍拍屁股走人，谁爱伺候这烂摊子谁来！”
“但是我们的卖点原本就是这个啊，‘戴上你亲手做的围巾，你的对象会爱你一辈子’，多有吸引力的宣传语。”某不道德资本家小金总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手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精致的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之光。他悠然地靠向椅背，双腿优雅地交叠，一只手有节奏地轻轻叩击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试图用这副沉稳淡定的模样压制客服艾艺可的熊熊怒火。
“你瞧，就因为这句勾人心弦的话，咱们的围巾销量跟火箭似的往上蹿，多火爆啊。”小金总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显然对当下的商业成绩颇为自得。“那些情侣们，还不都是冲着这份浪漫美好的期许，才心甘情愿掏钱买咱们的围巾。至于他们分手，这能怪咱们产品吗？分明是他们感情根基不稳，和围巾可扯不上半点关系。”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嘟囔着，一边随手摆弄着桌上的一支钢笔，对客服艾艺可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视而不见。
“太好了小金总，咱们现在可是全网爆火了，不过这火得有点邪乎……”负责网络推广的员工彼旭宝恰似一阵旋风刮进工作室，脸上洋溢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劲儿，手里紧紧攥着平板电脑，一路小跑冲到小金总面前，由于跑得太急，差一点就和旁边的货架来个“亲密接触”。
“您瞅瞅，巨博、抖扬，小绿书各大平台全炸锅了。咱们的围巾妥妥成了热门话题，可但是……”员工彼旭宝的声音突然像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僵住，变得有些尴尬。他偷偷瞄了一眼怒发冲冠的客服艾艺可，犹豫片刻，接着小声说道，“不过绝大多数网友都是在吐槽买了围巾就分手这档子事儿，还有人给咱们起了个特响亮的外号，叫‘分手魔咒围巾’。”说着，他忙不迭地把平板电脑递到小金总跟前，屏幕上各类社交媒体的截图令人眼花缭乱，评论区更是一片哗然，网友们的调侃、抱怨和好奇交织在一起，如同一锅沸腾的热粥。
“咳咳！”正端起水杯准备润润嗓子、压压惊的小金总，听到这话，刚凑近嘴边的水瞬间呛了回去。他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身体像触电般颤抖不止，手中的水杯也瞬间“失控”，“哐当”一声狠狠砸落在地，水花四溅，弄湿了大片地面。“那是...他们...心咳咳咳不咳咳咳咳咳诚...”小金总涨红了脸，一只手慌乱地捂着胸口，另一只手在空中无力地挥舞，试图辩解一二，可那接连不断的咳嗽声如密集的鞭炮，让他根本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牢板，你可千万别在这儿出事儿啊！我的五险一金怎么办，我还指望着这点工资养家糊口呢。还有我心心念念的必降客啊，你可得挺住，我亲爱的老板。你一定要好起来啊！”客服艾艺可见状，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刚刚还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被惊慌取代。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慌乱之中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顺势来了个标准的滑跪，膝盖重重地磕在小金总的脚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可此刻她哪还顾得上这些，因为她把老板给带倒了。她立刻走小金总左身侧，双手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使劲摇晃着小金总的身体，眼神里写满了惊恐与无助，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未来的生计如泡沫般即将消散。
“我谢谢你！”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小金总，看着眼前狼狈不堪的客服艾艺可，心里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他用力甩开客服艾艺可的手，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拍了拍身上的水渍，没好气地数落道。他的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时不时被残余的咳嗽声打断。“都火烧眉毛了，还惦记着吃必降客，先想法子把这烂摊子收拾干净再说。”小金总一边嘟囔着，一边拖着略显疲惫的身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然而，这场闹剧就像一场失控的暴风雨，远没有平息的迹象。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焦头烂额之际，工作室的门“砰”地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一个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的大汉如铁塔般闯了进来。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得吓人的金链子，在灯光下闪着俗艳的光，手臂上纹着一只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青龙，那凶狠的眼神仿佛能瞬间将人吞噬。
“你们这儿谁是老板？”大汉扯着嗓子怒吼一声，那声音如同洪钟在狭小的工作室里轰然作响，震得众人耳朵里嗡嗡直响。他迈着大步流星的步伐走进来，每一步都带着千钧之力，脚下的地板似乎都不堪重负，微微颤抖。
小金总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脸上却还得强撑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硬着头皮迎上前去。“您好，我是这儿的老板，请问有什么事能帮您吗？”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尽管极力伪装镇定，可那丝丝紧张还是从牙缝间泄露了出来。
“哼，你就是老板啊。”大汉上上下下把小金总打量了个遍，眼神里满满的都是鄙夷。“看看你们卖的什么破玩意儿围巾，我刚送给我女朋友没几天，她就跟我拜拜了。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你们得给我个说法，不然这事没完！”说着，大汉从怀里像掏暗器似的拽出那条围巾，恶狠狠地甩到小金总脸上。
小金总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步，手忙脚乱地接住围巾，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大哥，您先别上火，这事儿说不定有点误会……”他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可大汉哪肯给他这个机会。
“误会？我看你就是存心坑人。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解决明白了，我就把你这破工作室砸个稀巴烂！”大汉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露出粗壮得像树干一样的手臂，摆出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客服艾艺可见势不妙，赶忙挺身而出，挡在小金总身前。“大哥，您消消气，有话咱们慢慢说。这事儿真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们也是按照宣传来做的……”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神里满是哀求，希望能像灭火器一样扑灭大汉的怒火。
“按照宣传？你们宣传的那都是狗屁！”大汉怒目圆睁，眼珠子仿佛要瞪出来，一把将客服艾艺可推到一边，客服艾艺可一个踉跄，差点摔个狗吃屎。
就在这千钧一发、局势剑拔弩张之际，工作室的老员工程功眼珠子一转，突然计上心来。他从角落里迅速拿起一条尚未完工的围巾半成品，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大哥，您瞧，这围巾之所以没效果，可能是因为它还没织完啊。咱们这围巾可都是纯手工精心编织的，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深深的祝福，只有织完的围巾才具备神奇的魔力。您这条，估计是在制作过程中不小心出了点小岔子，您要是不嫌弃，我现在就当着您的面把它织完，再给您女朋友送过去，保准她回心转意。”老员工程功的声音沉稳有力，就像一颗定心丸，眼神坚定地直视着大汉，试图用这个看似合理的理由稳住他。
大汉听了，微微一愣，脸上那如暴风雨般的怒气也稍稍缓和了些许，像是乌云中透出了一丝光亮。“真的？你可别糊弄我。”他狐疑地盯着老员工程功，眼里满是不信任。
“大哥，我在这儿干了这么久，哪能拿这种事开玩笑骗您呢。您就信我这一回，要是不管用，您随时来找我算账。”老员工程功一边诚恳地说着，一边不慌不忙地拿起织针，手法娴熟地开始编织起来。
一时间，工作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员工程功的双手。只有织针轻快穿梭毛线的“沙沙”声，如同细密的春雨，在寂静中奏响。
许久之后，老员工程功终于大功告成，他面带微笑，双手捧着织完的围巾递向大汉。“大哥，您拿着，赶紧给您女朋友送去吧，祝您和您女朋友早日和好如初。”
大汉接过围巾，翻来覆去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就像冰雪在暖阳下慢慢消融。“好吧，这次我就信你一回。要是还不行，我跟你们没完！”说完，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工作室，留下一室的寂静。
众人紧绷的神经这才像松开的弓弦，长舒一口气。
“今天这事儿可真是太悬了，差点就捅出大娄子。”小金总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豆大的冷汗。
“是啊，多亏了程功哥急中生智，不然咱们今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客服艾艺可心有余悸地说道，她一边揉着摔得青紫的膝盖，一边脸上还带着几分未散尽的惊恐。
“不过，咱们这围巾的事儿，不能再这么稀里糊涂地拖下去了，迟早得出大乱子。”老员工程功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看着货架上堆积如山的围巾，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隐忧。
“嗯，大家都开动脑筋想想办法吧。今天先这样，都累了一天了，早点下班。”小金总疲惫地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示意众人散去。
众人陆陆续续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工作室，只剩下小金总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黑暗中，满心焦虑地思考着未来的出路。这一天的闹剧，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彻底清醒地认识到，靠虚假宣传堆砌起来的火爆终究是空中楼阁，难以长久，是时候做出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