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说啥我都信
“子安！子安！人呢？诶你们见到余子安没？”
陈启贤到处找余子安，却没见到此人的身影，只好询问起身边的同僚。
“之前见他一回来就躲在校场角落，捡了根树枝在那画圈圈，不知是着了什么道。”
陈启贤一听憋着笑，看来这小子真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跑到校场，正如那人所说，这余子安还真蹲在角落抱着腿继续在那抡着圆画，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场面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呢？
“你小子装什么深沉呢？不就是尿了个裤子嘛！”
蹲在角落的余子安一听这话情绪立刻变得激动起来，身体不断抖动，声音渐渐嘶哑，抱着头对着左右嘶吼。
陈启贤一怒之下，一阵助跑以一记踢足球式的动作朝着余子安的屁股一脚踢去。
“嗷~~”
余子安捂着身后倒在地上不停的哀嚎：“哥哥，你能不能做个人，我都这样了你还落井下石。”
陈启贤撸起袖子：“赶紧去伙房领三个馒头，一个鸡腿，去晚了可别怪我没给你留。”
余子安依旧沮丧，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么点东西就想慰藉我受伤的心灵了？”
“爱要不要，不要赶紧将我床底下那些好东西去当了。”
余子安听完一下子来劲了，眼睛重新亮起了光芒，脸色也红润了不少：“你又找肥羊了？”
“一边儿去，这都是唐大人和张首辅送我的。”
“吹吧你就，人家和你非亲非故，何况是当朝首辅，我还在人的地盘拉了一裤子，不把你请去诏狱就不错了，还给你东西？莫不是送的老虎凳？”
“说是张小万的真迹，也不知价值几何。”
“张小万？你是说你藏了一张张小万的真迹在床底？”
陈启贤点点头，余子安拔腿就往住所内跑，边跑还边说：“祖宗！那还吃啥饭呀！多大心眼啊，把这宝贝放床底，也不怕被老鼠咬了！”
一下子对方就不见了踪影，果然只有这种级别的宝贝能让这家伙振作起来。
回到伙房，里面已经聚集了第一批士卒正在吃食，由于三处兵营合到了一处，但伙房并没有扩大，只有让大家轮流进食了。
刚走近，他见门口有一人赤膊着上身，通体黝黑还有几条明显的伤疤，背上背着荆棘条见到他便“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陈启贤一看，此人竟是牛宏。
到了跟前才发现他脸上也有不少淤青和擦伤，不知道和谁起了纠纷。
对方冲着陈启贤一抱拳：“古有负荆请罪，今日洒家效仿廉颇给兄弟赔不是来了。”
陈启贤忙上前扶起对方，将他身上的荆棘条解下丢在一旁，可他背上却已经满是一个个的小窟窿，流着鲜红的血液。
这家伙可真是个实在人，生怕陈启贤不解气，还故意将荆棘条越扎越紧。
“大牛哥何苦啊，可是为了昨日救济乡民的事情？”
牛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怪洒家一时冲动，悔不当初，今早洒家一气之下买了上好的米，煮了一大桶的厚粥，还买了馒头和牛肉。”
“本以为救济流民此乃壮举，谁知道哪里止那些饥民哄抢食物，连过往的客商，守城的城门吏，都舔着脸要来分一杯羹。”
“洒家仔细观察，那些饥民甚至还有不少膀大腰圆之徒，这哪里是饥民嘛，分明是那懒散之人趁乱妄图白吃一顿。”
“更可气的是听闻这里有人发粮食，竟还有人私通山匪，那帮人可都不是善茬，哪里有粮食就去哪里抢，洒家见他们一个个骑着马冲过来见人就打，有人还没咽进肚子的都被他们给撬坏了嘴，连着血丝给抠出来了。”
“洒家一怒之下，上去就扯住了一个山匪被洒家好一顿打，对方一拥而上还想将洒家团团围住，好在洒家那帮乡民认得洒家，拿起石头就砸，倒也吓唬退了他们。”
说了半天，原来这牛宏脸上的伤势是这么来的，城外早已经不是太平之地，你不管带粮还是带钱出去保准是要遭人眼红。
要不然那唐新荣也不会花钱雇人带自己家人出城了。
“大牛哥，昨日我并非有意欺辱你那些家乡父老，只是你也看到了，现在城外人间炼狱，乱世岂能容忍圣母。”
牛宏满脸疑问：“圣母？”
“嗷，就是同情心异常泛滥之人，你想帮助同乡的心情我能理解，我并未阻拦你，你既然有这份心，那是好事，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如此。”
“你还是坚持认为洒家应该用麸糠救济他们？”
“不错，饥民连树皮，观音土都能入肚果腹，你麸糠虽不是常人吃的东西，总好过那些天物吧。一斤米可以换三斤麸糠，这么做不光能给更多的人带去食物，最重要的是能规避那些小人。”
牛宏咬着牙，狠狠拍了自己一记后脑勺：“对呀！要是今日那帮人所见的是麸糠，就不会惦记着抢这些东西回去了。”
“真正会吃麸糠之人必定是如同你那些同乡，饿的连命都快没了，吃什么对他们而言重要嘛？人与人都尚且易子相食，你那区区麸糠，何必在意是给畜生还是给人呢？”
牛宏一个劲的点头，眼神满是崇拜：“嗯，那些根本不是饥民却混迹在其中的，就想着吃白食也不会傻到抢那麸糠，可是人吃麸糠不会吃死人嘛？”
“自然不可以一直吃，麸糠只是续命，做不到救命，你每日只给一顿，并且要时断时给，这样有助于他们顺利排便，要不然堆积在腹，早晚也会死。”
牛宏听完，挠着头一脸傻笑：“嘿嘿嘿，洒家真没看错人，你不但胆识过人，还足智多谋，洒家脑子笨，就愿意听你们有学问的人说话，只是洒家老是做事冲动，兄弟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陈启贤拍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不会介意，并叫他记得回去涂药。
牛宏再次抱拳：“洒家比你年长几岁，但往后洒家愿意替你当牛做马，只要你吩咐，洒家就算是上天入地都在所不辞！”
陈启贤：“可别这么说，都是自家兄弟，奥，对了，待会儿我叫人给你送点银子，再和副百户招呼一声，给你配点人手，你出城给流民修几个避雨的连廊。”
牛宏抬头看着星空问道：“避雨？这地都旱成那样了咋还避上雨了呢？”
“咋了，不会这次还不信我吧？”
牛宏不好意思的嬉笑：“嘿嘿，信，往后兄弟说啥洒家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