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教室里的光与影(青春密语)
粉笔灰在阳光里浮沉,像一场永远落不到地面的雪。郑玄缩了缩脖子,让后颈避开窗缝漏进来的冷风,那风像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割着他的皮肤。他的数学卷子平摊在课桌上,第二道简答题还空着——他已经盯着题干里的“二次函数”看了二十分钟,眼睛都看酸了,可脑袋里依旧一片混沌,那些公式在他记忆里乱糟糟地搅成一团,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周围同学的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像是在催促他快点动笔,可他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斜前方传来纸页翻动的沙沙声,那声音轻柔却清晰,郑玄不用抬头就知道是高雨在检查卷子。她的马尾辫总在写字时垂到左肩,发尾扫过试卷边缘时会轻轻颤动,像钟摆的末梢,也像在他心湖里投下的一枚枚小石子,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郑玄的笔尖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画着波浪线,等他反应过来时,纸面上已经布满了凌乱的曲线,就像他此刻乱糟糟的心情。
“郑玄。”数学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像一道惊雷划破了教室里的宁静。他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手肘猛地撞到桌角。铁质笔盒“哐当”摔在地上,几支黑色水笔滚到前排女生的椅子底下,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像是一场小型的灾难。教室里响起零星的笑声,那些笑声像针一样扎在郑玄的耳尖上,他感觉耳尖烧了起来,从脖子根一直红到了脸颊。
“到黑板前画一下这个函数的图像。”数学老师敲了敲黑板,眼镜片反射着冷光,那光里似乎带着一丝审视和不耐烦。郑玄站起来时膝盖磕到了抽屉板,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膝盖处传来,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低头盯着自己的球鞋往讲台挪,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着力点。余光瞥见高雨转过半张脸,马尾辫在空中划出很小的弧线,那一瞬间,郑玄甚至能看清她发丝间的光泽。
粉笔接触黑板的瞬间断了,半截白垩掉在他的鞋面上,扬起一小团粉尘。他听到有人憋笑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让郑玄的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函数式明明是最基础的 y=ax²+bx+c,可他的手抖得连坐标系都画不直,那条抛物线在他颤抖的笔下,最终扭曲成问号形状,仿佛也在质问他为什么这么笨。教室后排终于爆发出哄笑,那笑声像海浪一样,一波一波地淹没了郑玄,让他无地自容。
“先下去吧。”老师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满是失望,“高雨,你来修正。”擦肩而过时,郑玄闻到高雨身上淡淡的橙花味道——她今天换了新的护手霜,那香味清新而甜腻,钻进郑玄的鼻腔,让他心里一阵慌乱。他逃也似地回到座位,把脸埋进臂弯,布料摩擦的声音、粉笔敲击黑板的脆响、高雨清亮的声音念着“顶点坐标”,所有声音都变成尖刺往耳膜里钻,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堵上。直到下课铃响,那清脆的铃声像是一道赦令,他才敢从袖口缝隙往外看。
高雨正用纸巾擦拭指尖的粉笔灰,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像是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珍宝。前排男生转身和她说话时,她笑着把纸巾团砸过去,那笑容灿烂如春日繁花,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那个纸团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精准地落进教室后排的垃圾桶,围观的同学鼓起掌来,那掌声里满是钦佩和欢乐。郑玄盯着躺在自己脚边的断粉笔,用鞋尖把它碾成了更碎的粉末,那些粉末在阳光下扬起又落下,像是他此刻的心情,起起伏伏,找不到方向。
阳光偏移了十五度,现在正好笼住高雨的课桌,给她的课桌镀上了一层金边。她趴在桌上小憩,侧脸压着数学卷子,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影,像两片轻柔的羽毛。郑玄握紧水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喉咙发干,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饮水机在教室另一头,这意味着他必须经过她的座位,他的心里像有一面小鼓在敲,咚咚作响。
他数到第三十七下心跳时终于站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惊醒什么。前五步很顺利,但在距离她课桌两米的位置,后门突然冲进来几个追逐打闹的男生,他们的笑声和脚步声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破了教室里的宁静。他慌忙后退,后背撞到图书角的书架,一本《红楼梦》斜斜地滑出来,书页在空中翻飞,像是蝴蝶折断了翅膀。等他手忙脚乱地把书塞回去时,高雨已经坐直了身子,正用皮筋重新扎头发,她的动作熟练而自然,像是在整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他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突然转头看向书架方向,他立刻蹲下假装系鞋带,帆布鞋的带子早就系得死紧,他却神经质地反复拉扯,那带子在他的手中变得僵硬而冰冷。直到脚步声靠近,他看见一双浅蓝色帆布鞋停在自己面前,那鞋面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污渍,就像它的主人一样,清新而美好。
“同学,能帮我捡一下橡皮吗?滚到你那边了。”高雨的声音轻柔而礼貌,像是一阵微风拂过郑玄的心湖。血液轰地冲上太阳穴,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抬头时太急,后脑勺撞到书架,痛得眼前发黑,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转。高雨弯着腰看他,发丝从耳后滑下来,晃悠悠地垂在他视线正中央,那发丝黑亮而柔软,带着一丝淡淡的橙花香。他几乎是爬着捡起那块滚到墙角的小熊橡皮,起身时膝盖上的粉笔灰都忘了拍,那些灰蹭在了他的校服上,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
“谢啦!”她接过橡皮时指尖擦过他的掌心,那触感轻柔而短暂,却让郑玄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电流击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边疯狂地跳动,快得像是要冲破胸膛。“你脸色好差,中暑了吗?”她微微皱着眉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他摇头的速度快得可疑,喉咙里挤出蚊子哼似的“没”。她歪头还想说什么,幸好上课铃救了他,那铃声就像是一道及时雨,让他从这尴尬的局面中解脱出来。回到座位时他才发现右手一直攥着拳,松开后掌心里有四个深红的月牙印,那印记像是他此刻的心情,紧张而慌乱。
英语课上,老师要求分组练习对话,郑玄把椅子往后挪了十厘米,这个小动作让他和搭档之间拉开了一点距离。这个角度既能借前排同学的肩膀遮挡自己,又能透过两组桌椅的缝隙看到高雨的侧脸,她的侧脸轮廓柔和而清晰,像是精心雕琢的瓷器。她正在和搭档比划“Mount Tai”的发音,手腕翻动时校服袖子滑到手肘,露出小臂上一道浅色旧疤,那疤痕像是岁月留在她身上的印记,让郑玄的心猛地一揪。他的搭档拿圆珠笔戳他胳膊:“该你接话了。”他猛地回神,课本上的英文单词扭曲成乱码,像是一个个陌生的符号在眼前跳动。搭档翻了个白眼,干脆自己接下去念课文,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和嫌弃。郑玄的余光仍在测量那道伤疤的长度——约三厘米,斜 45度,他的心里猜测着这伤疤的来历,可能是被树枝划的?或者是打羽毛球时受的伤?各种可能性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
高雨突然举手:“老师,可以演示泰山的文化意义吗?我查过资料……”她站起来时马尾辫扫到后桌的笔袋,几支荧光笔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节日里的鞭炮声。郑玄看着她和后桌男生同时弯腰去捡,两个脑袋在课桌下轻轻相撞,发出“咚”的一声,那声音不大,却在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笑声像玻璃珠洒了满地,清脆而欢快,让周围的同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低头抠弄自己的指甲边缘,那里有块翘起的倒刺,他轻轻一撕,一阵刺痛从指尖传来,那疼痛让他清醒了些,可当血腥味渗出来时,他又想起她刚才弯腰时露出的一截后颈,皮肤白得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那血管像是隐藏在白玉下的青丝,让他心里一阵悸动。
离午休还有五分钟时,郑玄开始整理抽屉,他的动作缓慢而仔细,像是在整理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把饭卡夹在指间转了三圈,计算着如何在高雨离开教室后,保持五米以上的安全距离尾随,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台精密的仪器,在计算着各种可能性和风险。但今天她收拾书包的动作格外慢,像是在等什么人,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郑玄的神经。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像是要冲破胸膛。
“高雨,要不要去吃新开的卤肉饭?”后门传来女生的呼唤,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和期待。她应声抬头,发丝扬起细碎的金尘,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马上来!”郑玄立刻把饭卡塞回口袋——那家店总是人满为患,他不能冒险跟去,他的心里一阵失落,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看着她把数学卷子折成四折塞进书包,突然注意到她右手虎口沾着蓝墨水,这个发现让他莫名雀跃,仿佛获得了某种独家情报,那墨水像是她身上的一枚小勋章,让他觉得她更加真实和亲近。直到教室彻底空下来,他才慢吞吞地往外走。经过她的座位时,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桌面,那木质的纹理带着一丝凉意,却让他心里一阵温暖。木质纹理上留着些许体温,还有她不小心画上去的墨迹——是个没画完的笑脸,嘴角只勾了一半,那笑脸像是在对他微笑,又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他从笔袋里掏出黑色记号笔,在笑脸旁边补了颗小小的星星,那星星虽然简单,却带着他的心意。做完这件事后他几乎要窒息,逃到走廊扶着墙大喘气,仿佛刚完成一场跨栏比赛,心跳得几乎要蹦出来。
午后的教室只剩下他一个人,阳光把高雨的椅子镀成金色,椅背上挂着她的浅灰色开衫,那开衫柔软而温暖,像是她留给教室的一抹温柔。郑玄站在自己的座位旁,用目光丈量这段不到三米的距离,他的心里像是有一只小鹿在乱撞。他突然想起物理课学的参照系概念。如果以高雨的课桌为原点,那么他的位置坐标是(-1,-2)。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发紧,像是吞下了还没成熟的青杏,酸涩的感觉在心里蔓延开来。从笔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便签纸,他飞快地写下这个坐标,又立刻揉成团扔进垃圾桶,那纸团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角落里。
垃圾桶里躺着高雨扔掉的草稿纸,他看见某道几何题的辅助线旁画着歪歪扭扭的兔子,那兔子虽然简单,却带着一丝灵动和可爱。这张纸很快会被值日生收走,和其他垃圾一起湮灭在焚化厂的火光里。就像他无数次在对话框里输入又删除的问候,或是练习本角落描摹她名字比划的墨迹,那些小心思和小秘密,都只能被深深地埋在心底,无法说出口。
风扇在天花板上吱呀转动,把阳光切成碎片,洒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郑玄趴在课桌上,侧脸贴着冰凉的桌面,那冰凉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从这个角度看去,高雨椅背上的开衫袖口正轻轻摇晃,像在对他挥手告别,那摇晃的袖口像是在诉说着青春里的那些小秘密和小情绪,让郑玄的心里一阵酸涩,又一阵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