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日天开眼
也是这天，瘦掌柜见天色渐暗。
收拾好铺子，便准备回家，今个一整天就只来了许渡一个客人，还赔了黑狗血出去，分毛没赚。
“真是晦气，好些天没见过肥羊，来得全是懂行的，再这样干下去，还没赚到银子，赔都要赔死了，嘛时候能来个大户，让我也多赚点银子。”
瘦掌柜嘟囔着，盼望着老天给喊来个有钱的傻子，好让他狠狠的赚一笔。
嘿，这一念叨，有钱的傻子是没来，倒是来了个乞儿。
“掌柜的。”小孩也不知道瘦掌柜的秉性，抬起头道：“你这儿的药是怎么卖的，娘生病好几天了，但我家没钱找大夫，我想给她买点药。”
不是乞儿啊。
瘦掌柜闻听，眯着眼仔细一瞧，也难怪他认错了，这小孩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和街上流浪的乞儿没两样。
啧，来了个穷鬼，没油水捞。
“去去去。”
“哪来的穷娃娃，我这不卖药，自个找药铺去。”
小孩一听掌柜要赶人，着急了，赶忙将怀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掏出来。
“药铺里的我买不起，掌柜的您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值钱的，能换点药。”
一个小孩能有什么好东西？
瘦掌柜也没当成事儿，打眼一看，哎呦，就立马挪不动眼了。
你猜怎么着，这小孩拿的一堆破烂里，竟然有尊玉佛，也不知道是搁哪儿弄来的，搞得玉佛上有层乌漆嘛黑的脏东西。
要是搁寻常人还真看不出来哩，得亏他慧眼识珠。
不然这宝贝，可就要从他眼前溜走了。
瘦掌柜话还没说尽，硬生生给转了个弯：“不过本掌柜的心善，你也算是碰到好心人了，这样吧，你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我去给你煎两幅药……”
那小孩还小，嘛也不了解，自是不知道自个手里还有值钱的物件。
当然，就算是知道了，在他心里还是救自己娘更重要。
你说这时候，只要拿出能治病的药来，就算是没这玉佛值钱，那也不能算是昧着良心挣钱。
可是这黑心事儿做多了，哪还能收得住手？
瘦掌柜回头翻了翻，就把屋里不知道嘛时候进的老药材找出来了，凑上去用鼻子一嗅，好家伙，都有股霉味儿了。
得嘞，就用这个了。
将药材给磨成粉，再煮成药汤，到时候喝起来又苦又酸，谁还能喝出来这药材是坏的？
傻子才用好药材。
还真别说，做完这一单，他得赚不少银子嘞。
将那小孩给打发走后，瘦掌柜也喜滋滋的关门回家。
今天小赚，是个好日子，值得庆祝。
怎么庆祝呢？
半路上顺道买只烤鸭，回去再配二两小酒，想想就香迷糊了。
可是做了黑心事，赚了黑心钱，许渡的五通借阴债可就起作用了。
这欲火一点燃，立马就灼人胃肠。
瘦掌柜一回家，就在桌上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好像那饿死鬼投胎转世似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吃了一整只烤鸭，又嚼了五六碗饭，这还不够。
瘦掌柜两眼直冒绿光，恨不得把屋里头的老鼠都给逮出来，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一阵劈里啪啦，瘦掌柜将屋里头能吃的全都翻了出来，也不管生熟，吃得一干二净。
这会儿他也琢磨出不对来了，你说要是寻常饿了几天，一顿多吃点倒也无妨。
但是吃得撑肠拄腹，东倒西歪，还感觉饿得受不了，这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成，不能继续再吃了，否则非要把肚皮撑破才成。
得赶紧找大夫看看。
瘦掌柜赶忙出门，也幸亏他惜命，买房时专门挑了个大夫的隔壁，就是怕哪天生了大病，还没等大夫上门，就两腿一蹬双眼一闭，一命呜呼了。
虽然比寻常房子贵了不少，但是你看，这会儿不就派上用场了嘛。
“哎呀，你这是怎么了？”
邻居一看，瘦掌柜现在可一点都不瘦了，肚子鼓得和怀了个娃娃似的，还得是七个月以上的。
“大夫，您行行好，快给我瞧瞧吧，我怕不是生了什么怪病了，不管吃多少东西，都饿得两眼直发昏。”
你要说真是什么怪病，那大夫瞧完，总能说个一二。
可奈何这不是病，而是许渡的五通借阴债，要是瘦掌柜从此收心，不再做黑心事，这术法也就不会生效。
谁让许渡刚走，这瘦掌柜就起了贪心，连孤儿寡母都不放过呢。
贪婪鬼没个饱，吝啬鬼不知富。
自个起了贪心，做了亏心的事，落得这个下场，也怪不了别人。
大夫左瞧右瞧，愣是没看出来这是生了嘛病，只能让瘦掌柜回家，说什么也不能再继续吃了。
多亏了许渡没下死手。
瘦掌柜回家一会儿，心里的欲火被烧得一干二净，顿时脑袋清明。
“我真是丧良心啊！”瘦掌柜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连孤儿寡母的钱我都坑，真不算是个人！”
这一想清楚，亡羊补牢还不晚。
瘦掌柜赶忙找到白天那小孩，把真相说清楚了。
正巧药煎了还没喝，又带那娘俩去药铺熬了药，这才感觉不到饿，心里头也舒服了。
这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劝君莫把欺心使，湛湛青天不可欺。
瘦掌柜做了黑心事，哪怕没碰到许渡，以后要是碰到个心眼小的，说不得就要丢了小命。
现在被许渡欲火一烧，心神清明，不再贪心，也是个好事儿。
……
这边直到事了，许渡都不晓得。
这时候，他正在阴礼监里，对着白日里那具尸体直发愁呢。
该说不说，这头碎得还挺艺术，那模样连二皮匠都救不回来，只能拼出来个大概模样。
虽是如此，许渡仍认出来了这尸体是谁。
这不就是一周前，在街上卖艺的那耍猴人么？
他当时就觉得这耍猴人下场不会多好，你看，现在连模样都看不清了，凑个全尸都费劲。
算了，这些和他没关系。
还是赶紧扎纸吧，省得拖久了再出什么岔子。
许渡点起白烛，拿出裁刀，开始做起了纸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