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茶楼可怜人
这事儿结束，许渡又闲了下来。
每日逛逛早市，酒楼喝茶听曲儿，倒是自律。
许渡近来才打听到，樊楼的掌柜王老五不是寻常人，年轻时是南方有名的文混混。
什么是文混混？
都知道想要告衙门，不是随便告的，你报官要准备诉状，文混混就专写这个，挑词架讼，把事挑大，然后借机搂钱。
王老五就是文混混里拔尖儿的主，人人都怕他，却又不敢得罪他，都说王老五的毛笔里藏着刀尖儿，能要人命呢。
这么牛的人物，现在背井离乡来到京城，开了间酒楼，不再做白纸黑字要人命的事儿，里面也定有缘由。
只是许渡并不在意，他只是阴礼监里一小纸扎匠。
平日里听听这些八卦，也权当逗闷子，从来不往心里去。
不过，也可能是尸体生平见多了，看过有趣儿的事也多，平日里听到点八卦，也懒得再刨根问底儿。
许渡叫住店里的伙计，要了杯西洋浓茶。
这是楼里新上的品，许渡今个一来樊楼，就见门口好大个招牌，上书：西洋茶，京城独一号。
他又爱茶，这哪能不上一杯尝尝。
就是贵了点，寻常茶一壶顶破天，也就只要几百文，西洋浓茶一杯就得三两银子。
不一会儿，伙计端着茶就来了，嘴里还介绍道：
“这位爷，请您品尝我们酒楼的新品，这可是我们掌柜专门派了商队，从西域里买回来的，珍贵着哩。”
许渡端起茶杯一瞧，愣了。
这玩意不就是咖啡么？
咋还给起了个西洋浓茶的名？
许渡心说就这一杯咖啡，就要花他三两银子？这是拿他当冤大头啊！
有这钱，他普通茶都能要几十壶了。
许渡脸上没绷住，差点破口大骂，但又想起来时代不一样，咖啡在这儿还确实是稀罕东西。
咋办？喝呗。
就当他从来没有这三两银子。
许渡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就当刚才他没要什么西洋浓茶。
得嘞，继续听曲儿。
许渡在樊楼呆了也有些日子了，但是这里的曲儿，还真没听完。
也不知道掌柜的都是在哪请来的戏班子，本事真不小，不论质量，单说数量，京城里还真没一家比得过的。
许渡坐在桌边，忽然感觉衣角一紧，回头一瞧，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乞儿抬头问道：“大哥哥，您能给点饭吃么？”
小乞儿污手垢面，看不清长啥样。
不过，这也正是流浪儿的生存之道，要是太过白净，先不说有没有人贩子盯上，就单是流浪汉这关，怕是都过不了。
心最黑的，往往还是同行。
许渡叹口气，心说在外流浪也不容易，我就当给自己积德了吧。
于是叫来伙计，又要了些便宜吃食。
菜还没上齐，旁边包厢里就出来个华服公子，视线一扫，就冲着这边来了。
“哪里来的臭流浪汉？伙计呢？快点把他给本公子打出去！”
这是谁家公子爷？
许渡皱起眉头，心说你在包厢里再怎样也没人管你，可这是酒楼大堂，偶尔进来几个小乞儿求口饭吃，能碍着你嘛事？
这年头，活着都不容易，何必为难？
华服公子身边也有几个朋友好生劝阻，但不知这位是喝酒喝过量了，还是想显显自己的派头，愣是不肯松口，非说要把小乞儿给打出去。
小乞儿站在许渡身后，怯生生道：“我好像给你惹麻烦了，要不我自己出去吧……”
许渡摆摆手，拒绝道：“不必。”
那公子哥儿正闹事的时候，掌柜王老五来了。
“徐公子，请问您有什么吩咐？”王老五问道。
能直接喊出名儿来，显然王老五认识这个闹事的华服公子。
“本公子今天没别的要求，就是想让这两人滚出去，你要是不给面子，小心先查抄了你这酒楼。”
公子哥儿说话专横，派头挺足。
许渡这会也忍不住了，从怀里掏出块卫承的令牌，扔到了这公子跟前。
这块令牌来的还挺有意思，上次许渡帮忙处理了凶尸，事情临了，卫承也帮他把卖身契给一笔勾销了。
按理说到这儿，事情也就结束了。
可是苏鱼儿又闹起来了，非说尸体凶险，要卫承再给点别的才成。
什么？你问许渡在做什么？
他这会儿正忙着给苏鱼儿竖大拇指呢。
卫承拗不过自己徒弟，就给了许渡一块自己的令牌，说自己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还算有点面子。
许渡要是碰到嘛事儿，就用这个，说不准能管用。
……
这令牌一拿出来，还挺管用。
公子哥儿也不豪横了，这会儿变得满头大汗，默不作声的弯腰捡起令牌，在衣袖上一擦，毕恭毕敬的递了回来。
王老五也一抹头上的汗，大手一挥，说道：“再给这位爷上几个硬菜！”
然后，就要给许渡免单。
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渡开口道：“事情就到这结束吧，再闹下去，没意思。”
那华服公子几个朋友见许渡说话，卑躬屈膝的道歉：“爷，您教训的是，我朋友不懂事儿，我们先带他走了。”
见许渡点头，才带着人跌跌撞撞的走出酒楼。
这么一闹，许渡也没了继续听曲儿的兴致，帮着乞儿把王老五送的饭菜打包，起身回了纸扎铺。
回到铺子，门一关。
许渡心里一琢磨，觉得有点不对劲。
今天酒楼里进来的流浪汉不少，那公子哥儿目的像是很明确，非要赶自己旁边的小乞儿，这是为嘛？
而且那乞儿看起来也没嘛特别的……
许渡细细回想，找到问题了。
齐四爷，耍猴人，凶人王天临，飞贼王小麻子，还有吏部郎中徐敬。
这么一想，掌柜王老五口中的徐公子，啧，全对上了。
许渡啧啧舌，心说都这么多天了，我都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儿了，你还记得要找我麻烦呢？至于这么敬业嘛？
不过，这么继续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许渡可不信对方会放弃，一个能雇凶杀人的能因为你一块令牌就放弃了？
最多，不使明面上的招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