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医生说是自然流产。”我看着点滴瓶,“可能是消炎药导致的。”
“你是军医。”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我攥紧被角。
“怀孕了不知道?用药也不看说明?”他揉了揉太阳穴,“你说你是怎么当医生的?”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稍缓:“好好养身体吧,孩子以后还可以再要。”
“对不起。”我无力地说。
“沈大夫。”门口传来小舒的声音。
她穿着灰蓝色的知青装,手里捧着一束白色的野菊花。
这是要出院了吧。
她的眼睛红红的,咬着下唇走到床边:“对不起……都是我没用,住什么院啊,如果不是我,陆团长也不会……”
“你瞎说什么。”陆星辰皱眉,声音却温柔,“这是她自己不小心。”
“可是如果不是我身体不好,团长也不会忙着照顾我……”小舒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白皙的脸蛋变得通红,“沈大夫一个人在宿舍,值班室打了那么多电话……”
“别自责了。”他伸手要去擦她的眼泪。
小舒捂着嘴抽泣:“可是,可是……”
她转身跑了出去。
“小舒!”他追出门,“你刚好一点,别跑!”
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他焦急的喊声:“小舒,你慢点!”
输液的针头隐隐作痛。
晨曦透过窗户,在地上晕出一片惨白。
病房里摆满了水果和补品。
三天来,前来探望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沈大夫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随时说。”师部的张参谋长放下一束野菊花,四处打量着病房,“陆团长特意交代我们要多来看看,这病房是不是太挤了?”
护士长急忙摆手:“这已经是妇产科最大的单人病房了。”
“我们马上想办法,”主任正好进来慰问,“楼上还有一间干部病房。”
我只能摇头拒绝。
床头柜上的野菊花开得正艳,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昨天刚换的,今天又添了新的。
甚至还有几位转业到供销社的老首长,送来宝贵的红糖和鸡蛋。
护士站的小护士端着退烧药进来,看见满屋子的人,又默默退了出去。
只是他没来。
我盯着窗外摇曳的白杨树影。
五年前夏天,我也是这样看着树影发呆。
那天在军供站,他拿错了我的花生糖。
我追出去讨要,看见他笔挺的军装站在阳光下。
“抱歉。”他微笑,“我给你再买一包?”
“这是最后一包了。”
他掏出公文包:“留个地址,下次供销社进货,我让警卫员给你送来。”
“你在军区医院?”他看到我的工作证。
“嗯,刚评上主治军医。”
后来他经常问我一些关于心脏病的问题。
很专业,也很细致。
每次我回答完,他都会说声谢谢。
直到结婚后我才知道,他问的都是关于小舒的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