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谁的部将
高大的战船上交战正酣,飞射而过的弩箭接连成线,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震撼天际,不断倒下的战士昭显着战争的残酷与血腥。
直到此刻,陈瀚才最终确认,他是真的穿越到了南宋初年的洞庭湖战场上。
成为了一名南宋荆湖北路鄂州都巡检司麾下的水军都头,奉巡检司之命,调往鼎州知府程昌寓麾下听命剿匪。
本应在战船上指挥麾下将士们剿灭水匪的他,却在躲避对面射来的弩箭时,一脚踩空,直接跌落到冰冷刺骨的湖水里。
再从水里出来时,已经换了灵魂。
就在他四处张望,试图找到自己战船时,耳边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本能侧身,就见一支箭矢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颊,射进了左侧的湖水当中。
转头回望,就见五十米外一艘水匪楼船上,正有一名水匪头目对着他的方向再次张弓搭箭。
知道自己孤身一人被弓箭手盯上的严重后果,他在对方第二箭还没射出时,便再次一个跃身,跳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远处正在为这家伙坏了他的火攻之计恼怒不已的水匪头目,见到他再次自己跳湖,心中忍不住发出一阵冷笑。
“还以为是个多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可话音还没落,他就发现了不对。
那艘没人操控的小火船,此刻正在缓慢的改变方向,晃晃悠悠地直接对着他们这艘战船飘来。
作为安排这艘小火船的水匪头目,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艘不起眼小船的巨大威胁。
眼见自己射出去的箭,现在要回过头来攻击自己,他只感觉脑袋发晕,差点站立不稳。
“快,所有人,瞄准那艘小火船,绝对不能让他靠过来。”
随着他的命令,周围还在和不远处宋军战船对射的水匪们,纷纷将目光望向了这艘像是在随波逐流的孤舟。
有些人还有些不明白,这艘看上去没有敌人的小船,有什么可怕。
纷纷不解地望着发出命令的头目。
可这时候的头目哪里顾得上解释,只是一个劲的催促,让大家阻止这艘孤舟的靠近。
很快,水匪们也发现了这艘孤舟的不同寻常,因为,这艘船竟然不偏不倚地正对着他们飘来。
在没有风帆和舵手的情况下,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大家都意识到了孤舟的威胁,纷纷张弓搭箭,朝着小船射击。
可惜,陈瀚之所以下水推舟,本就是为了防备他们射出的弓箭伤害到自己的身体。
躲在船尾下方的他,对于船身上不断传来的‘咄咄’之声毫不在意,依然咬着牙推着小船往战船方向冲去。
眼见小船距离水匪战船只有不到五米距离时,水匪战船上跳下了六个口衔利刃的悍匪。
显然,他们是见到弓弩无法奏效,选择在冰冷的湖水里将躲在船后推船的陈瀚格杀。
可当他们六人呈包围之势游到船尾时,却发现船尾竟空无一人。
此刻,离战场约摸三十多丈的湖面上,五艘挂着宋字军旗的高大战船,正远远观望着远处血肉横飞的战场。
一位身穿绯色圆领襕袍的文官,正手扶栏杆,一脸焦急地在船首来回踱步。
“短短半年时间,杨逆哪来如此多战船,竟能与某等官军杀得旗鼓相当。”
身旁几位身穿战甲的武官脸色同样难看,其中一位看上去三十出头的铁甲军汉,双手抱拳,对着绯色官袍的文官恭敬行礼道:
“禀府君大人,据末将所知,这些战船多为水匪从鼎澧二州水军营寨中缴获。
那些小型船只多是附近渔民常用渔船而已,和某等大军战船相比,应是不足为虑。”
“哼!应是不足为虑,那此刻又算是什么?某等眼花不成?
咦……!那是谁的部将,竟如此勇猛?”
原来,就在几名宋军指挥官对着战场上焦灼不下的战况,急的抓耳挠腮时。
陈瀚已经趁着水匪战船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小火船上时,偷偷从水底潜到了战船的尾舵位置。
不是他不想直接用火攻之法烧毁这艘战船,实在是全身湿透的他根本就没有引火之物。
就算将小火船和战船绑到一起,也没办法引火烧船。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声东击西的主意。
就在六名悍匪围着小火船仔细搜索一番,依然没有发现陈瀚的身影,对着船上头目大声通报时。
陈瀚已经从战船尾舵摸上了甲板。
刚一上船,迎面就遇到了一个躲在船尾位置瑟瑟发抖的水匪。
他脚步轻慢地接近对方的同时,缓缓竖起食指对着对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可显然,对方从他身上仅存的那件胸甲,确认了他官军的身份。
本能便想要惊声尖叫,可还没等他发出声音,陈瀚猛的上窜一步,直接一个双合掌,左掌向右击头,右掌向左击颈。
‘嘭’的一声闷响,这个胆小的水匪只觉颈部咔嚓一声,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
而陈瀚则是右脚往前一伸,轻轻接住了从对方手中跌落的朴刀。
接着脚腕一挑,朴刀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可他击打水匪时发出的闷响,还是引起了不远处另一名水匪的注意。
眼见浑身湿透,身着胸甲的陈瀚击杀一名自己的同伴,他一边大声呼唤其他同伴,一边挥刀砍向陈瀚。
“官军上船了,这里有官军,快,杀死他!”
可惜,他的动作在陈瀚的眼中还是太慢了。
先前自己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冰冷的湖水里,整个人都快被冻僵时,还能轻松解决五个水匪。
此刻经过推船前行,加上空手爬船舵的一系列动作。
虽然依然觉得浑身冰寒,但身体却已经渐渐活动开来。
就在对方的刀锋快要劈到他时,他只是微一侧身,便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
同时,紧握在他右手上的朴刀,几乎没有任何华丽的动作,只是轻轻往前一送。
借着两人交错而过的瞬间,刀尖便直挺挺地插进了对方的胸口。
在一众听到呼叫,正转过头来查看情况的水匪眼中,陈瀚几乎是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只是一个错身。
那名水匪便主动将自己送到了他的刀尖上。
在一众普通水匪看来,陈瀚能杀死这个水匪纯属运气。
可在几个悍匪眼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他们能清晰感受到陈瀚强大的战斗力。
所以,水匪们接下来的反应也完全相反,一众普通水匪蜂拥而上的围了上去。
反而是一些悍匪聪明地游离在人群外,看样子准备伺机寻找偷袭的机会。
这里发生的一切,自然全部落入了远处正在关注这边动静的一众宋军指挥官眼中。
一位身着铁甲,面留短须的中年军将仔细打量了一番陈瀚的样貌后,才有些惊喜地道:
“禀府君大人,那个汉子乃某麾下都头,名唤陈瀚,本在鄂州都巡检司奉差。
此次,因为某等缺乏水军,向周边州府求援时,被调到某麾下听用。”
身着绯色圆领襕袍的正是南宋朝廷任命的鼎、澧州镇抚使、兼鼎州知府程昌寓程大人。
听见这名铁甲汉子的汇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很好,此等悍将放在鄂州都巡检司实属浪费了。
战后,待某修书一封,请求鄂州知府韩大人将这小将调到某麾下水军听用才是。”
周围众文武官员见到这位主帅心情终于好转,哪有不应之理,纷纷上前恭贺道:
“恭喜府君大人得此悍将,想必此次剿匪定能马到功成!”
“是啊!是啊!也只有府君大人才有此等福气,能从万千水军中一眼发现此等人才。”
“我看,是这位陈都头有福气才是,能被府君大人相中,想必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是极,是极!”
听见周围的奉承之声,程昌寓也是忍不住抚须大笑。
“哈哈……好,那就借诸位大人吉言,希望此次剿匪能马到功成。”
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道:
“现在天色将晚,我们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
既然前方有此等悍勇之士,此次剿匪想必定能旗开得胜。
众将士听令,除旗舰外,所有战船全部加入战斗,务必在天黑之前,彻底剿灭杨逆水军。”
命令一下,在场所有文武官员具是躬身听命道:
“谨遵府君大人将令!”
很快,先前一直在外围充当旗舰护卫的四艘战船,纷纷行动了起来,快速朝正处于焦灼状态的战场冲了进去。
有了这四艘庞大战船的加入,官军力量大涨。
水匪们似乎感受到了巨大压力,船队竟有了逃离战场的趋势。
见此情况,官军们士气更加高涨,紧紧追着想要脱离战场的水匪战船不放。
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这一逃一追,整个战场悄悄往西移动了足足二里多地。
和水匪们逃离方向相反的湖面上,正有三艘小艇,借着雨雾的掩护,飞快朝着落单的官军旗舰杀来。
天空中越来越大的冻雨,加上逐渐昏暗的天色,让本就不高的能见度变得更加模糊。
等官军旗舰上的瞭望手们发现小艇时,小艇离他们的距离已经不足百丈了。
而旗舰与战场上已经和水匪们纠缠在一起的官军战船,却足足距离近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