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回来了
车窗打开了一丝缝隙，一阵热浪涌入，拂散陈梓柠的长发。
透过发丝，可见车窗外点缀着万家灯火。
在凤凰传奇的洗脑背景音中，两人重新开始斗图。
大概是因为嗨歌的加持，司机师傅爆发出了惊人战力。
只用了20分钟，便先后把两位女孩送到各自小区。
谢瑶在下车前，坚持掏出十五元纸币让方卓收下，方卓自然不要。
最终，谢瑶只好把钱塞进陈梓柠手里，又朝陈梓柠幽怨地鼓了鼓腮帮子后，才一溜烟小跑进入小区。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当电灯泡了！
谢瑶很怀疑自己今晚睡觉之后，梦里都会是《最炫民族风》的单曲循环。
陈梓柠在下车前，同样掏出十五元纸币，合计三十元，想要让方卓收下。
但她拗不过方卓，最后被方卓一屁股挤下了车。
【你今晚可是我的绯闻女友】
【要是算这么明白，王少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我？】
这是出租车扬长而去后，方卓发给小甜茶的两条消息。
陈梓柠看着一堆表情包下的两串文字，气愤的攥了攥手机，继而，又站在小区门口的路灯下许久，越看那‘绯闻女友’四个字，越是有些脸热。
她琢磨一会，决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盗用了方卓那个拿大棒挥人的表情包。
手指连点，一连戳过去几十张后，陈梓柠才心满意足走进小区。
不知为何，她隐隐约约有些期待。
方卓会怎么回复？
……不对不对！管他怎么回复干嘛！
自己现在该想想，要怎么跟谢瑶解释今晚的事情！
出她所料，方卓这个混蛋并没有继续回她消息，徒留少女心思烦乱走在回家路上。
与陈梓柠光鲜亮丽的外表不同，其实她的家境并不好，居住的小区，也是千禧年前建造的老旧楼房，且她家还住在顶楼，属于一种半阁楼样式。
但是即便这样，她的父母还是在她上小学的时候，又坚持生了个弟弟。
当然被狠狠地罚了一笔。
这就导致了，原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至今快十年过去，还没有缓过劲来。
可她的父母，却并未将这笔账归在他们自己头上，反而会时不时提起，说陈梓柠当年要是个男孩，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累。
年纪还小的弟弟也会学着父母腔调，怪陈梓柠是个姐姐，不能像人家的哥哥一样带他玩。
每每听到这些，陈梓柠只会笑笑。
她也曾因为这些话暗自流过泪，可她知道，不受父母宠爱的小孩，就算哭得再伤心，也不会有糖吃。
现如今，她已经读完了高中，且从高一开始，她就学会了利用自己的相貌优势，在一众同龄人中崭露头角。
最近这一年，她甚至能够借助于网络社交媒体赚取酬劳，已经不亚于父母的薪资。
尽管这部分钱，有一半都被母亲拿走。
但陈梓柠已经很满意了。
起码父母给了她一张漂亮脸蛋，且对她如何支配剩下的钱，基本不太过问，最多只会在饭桌上稍微提一嘴——省着点花，大学里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
陈梓柠在父母面前一向很懂事，她会笑着回一句“知道啦，爸妈”。
她早都把学费攒够了，手中这台iphone5，和这个奶茶色的COACH包，是她经过深思熟虑才咬牙买下。
她填报的志愿，是琴岛科技大学的音乐表演专业，进入大学，会遇到很多天南海北的同龄女孩子。
陈梓柠不想输给她们。
如果有人问起，她会说是爸妈送的升学礼物。
那个校花身份，不正是经过一层层包装，才落到自己头上的吗？
所以说真实的，又怎知不是虚构的？
陈梓柠走到了一栋楼下，狭窄的楼梯间摆放着杂乱的脚踏车，月色映照中，有些车子上露出锈蚀的痕迹。
她拍了拍铁门，一楼的声控灯坏了，不过二楼的灯光，还是经由楼梯缝隙洒落下来。
陈梓柠深吸一口气，姣好的脸蛋上又展露出熟悉的笑容。
她迈入门槛的一瞬，却有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现在都几点了？怎么这么晚回来？你一个女孩子在外边危不危险？”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习惯于每天饭后遛弯的父亲陈业。
这位只有初中文凭的父亲，总是比高中老师还喜欢说教。
弟弟稚嫩的声音这时也跟着抱怨：“就是啊，姐姐就知道让爸妈担心。”
还是母亲张梅唱了个白脸：“他们高中毕业聚餐，晚一点也正常。好了，梓柠以后记得不要在外面玩到这么晚，快上去吧。”
陈梓柠没有说既然这么晚，他们为何不给自己打个电话询问。
她只是转身露出一个甜笑：“知道啦，爸妈。”
……
……
另一边，伴随新一次“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响起，绿皮出租车内传出一句“支付宝到账，47元”。
方卓道谢后下了车，迈上回家的路。
他忽然想到，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在前世大学毕业那年，母亲苏玉颖为了供他出国读书，转手了一处店面，卖掉了家中这座三室一厅的老房子。
不过好在，2017年的琴岛市房价爬上高点，三万多一平出手后，母亲又在鳌山区买了一套小户型，跟妹妹两人居住倒也算宽敞。
等他回国后没过太久，就跟肖楚玥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也逐渐卸去了苏玉颖身上的担子。
从那之后，苏玉颖就盼望着兄妹二人能够尽早成家。
但这俩孩子，没一个让她省心。
方卓越来越不着调且不说，就连一直听话的肖楚玥，也多次表示“哥哥不急，妹妹也不急”。
更过分的是，忽然有一天，也不知是谁造谣，说头部网红方卓竟然跟亲妹妹不清不楚。
这可把当时的苏玉颖气坏了，两个孩子都是她看着长大，她当然认为这条网络传言纯属胡说八道。
谣言首先就没搞清楚，方卓和肖楚玥，根本就不是亲生兄妹！
苏玉颖当真找不到地方说理去。
从这件事发生后，肖楚玥还知道时常回家陪陪她这个阿姨，可方卓这个亲生儿子，却像躲着什么似的，极少踏回家门。
苏玉颖一日一个电话，絮叨的方卓几乎耳朵生茧。
他也很无奈，总不能实话告诉母亲，自己是在躲着妹妹吧？
方卓走在路上，回忆起这些前尘旧事，挠了挠头。
重生最大的意义，莫非是让自己重新培养跟妹妹之间的关系？
嗯……除此之外，顺带着还得想想应该怎么赚钱，重生前作为一个成功人士，还愁找不到办法？
最起码，得留住当下这座曾充满三人欢声笑语的老房子。
这个小区是千禧年建造，整体还算新，与陈梓柠家只隔着三条街道，虽也属于开放式小区，但胜在内部设施齐全。
小区内还有个大型广场。
现在都已经九点过半了，广场上还有许多老人带着孩童玩闹，灯火通明的小区内，也偶尔可见小情侣散步遛狗。
环顾着既陌生又熟悉的楼墙花草，方卓循着记忆找回了家门。
六号楼二单元202……
方卓口里念叨着，走进干净整洁的楼道，爬上二楼。
但在准备掏钥匙时，却发现对门201门前多出一个脚垫。
郭昕童家不是早就搬走了吗？
记忆里，这里不该有脚垫才对啊。
方卓疑惑小会，没有细想，不过他眼珠一转，停止了掏钥匙的动作。
随即用力拍了拍家门：“妈！我回来了！”
很快，伴随着一阵‘咔吧’声，老妈怒气腾腾的声音响彻于门后：
“回来就回来！这么使劲干什么！快上大学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房门打开，身高只有160的苏玉颖两手掐腰，站在门内怒瞪方卓一眼。
十多年后，老妈已经很少像现在，把他当成一个孩子去训，这也是独属于青春的记忆。
方卓暗暗一叹，而后没皮没脸挤了进去，随手带上房门：
“这不是怕你睡了吗，还不得用力点好把你吵醒？”
苏玉颖气急，抄起一只拖鞋往他屁股上一拍：“成天就知道惹我生气，你要有你妹妹半点听话，我也不会长这么多皱纹！”
“哟！苏女士长皱纹了？”方卓笑呵呵盯着老妈左瞧右瞧，“我怎么没有看见？”
比起十一年后，42岁的母亲脸上还不见多少岁月痕迹，不过方卓知道，自家老妈的手心却有不少老茧，那是长年操持花店留下的。
方卓也算老天爷赏饭吃，极好的遗传了老妈的基因，同理，苏玉颖若是有意，仅凭她的长相，很容易就能找到一位顶梁柱。
但为了儿子，又为那个挚交好友托付于她的女儿，苏玉颖从未生出过再嫁的念头。
哪怕有丁点可能，她都不会让这对兄妹受到不好的对待。
此时看儿子这副贱兮兮的模样，苏玉颖都气笑了：“我刚刚敷了面膜，皱纹填平了！”
她手拿拖鞋，又在方卓屁股上不轻不重拍了一下，丢到地上。
“赶紧换鞋，我去给你拿西瓜。”
说着走向厨房。
端出半个冰镇西瓜，放到茶几上，苏玉颖瞅着四仰八叉坐在沙发上的方卓，疑惑道：
“你不是说今晚有事，不回来了吗？”
方卓拿起勺子，挖起一大块送入口中，嘟囔道：“事都处理完了呗。”
苏玉颖心如明镜：“你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跟徐宁去网吧打游戏找的借口？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是怎么想的，咱家又不是没有电脑，还非得去那种黑灯瞎火的地方。”
“哎呀妈！现在哪有你说的那种网吧，我们去的都是网咖，不一样，而且在家里没有那种氛围。”
其实方卓跟徐宁经常去的，还真是那种烟雾缭绕的小网吧。
没别的原因，便宜。
2013年网咖文化流行起来没多久，对于他们这些学生党来说，一小时动辄8元以上的网费，还是有些贵了。
环境好又如何？哪有小网吧来得划算？
方卓只是在欺负亲妈不懂行情。
“好好好。”苏玉颖知道自己说一句，儿子有十句在后面等着，根本说不过。
她随手拽过一张圆凳坐下，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方卓，今天童童来找过你。”
郭昕童找自己？方卓咽下一口西瓜，奇道：“她找我干什么？”
苏玉颖摇了摇头：“妈没细问，不过她问了问你的高考成绩，我告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