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坟
先死父亲后死母亲，最后唯一的哥哥也死了，流言蜚语将黄虎淹没。
其实他早就想死了，唯一支撑他还活下去的只有黄龙留下的那个孩子，黄虎人间唯一的牵挂，黄文博。
那场车祸货车全责，但黄虎依旧难以原谅自己。
货车司机虽然家贫，但也给车上了保险，保险公司给黄虎赔了一大笔钱。
那笔钱黄虎没有动，全部留给了侄子。
而黄龙的遗产基本都按照法律判给了其妻子，对于这件事黄虎没有过多争竞，毕竟她还是黄文博的母亲。
哥哥死后两年嫂子带着侄子改嫁了。
对于嫂子改嫁这事黄虎心里不舒服是有的，但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大清早就亡了，这年代可没人去搬什么贞洁牌坊，况且嫂子还年轻，人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
只是当时黄博文已经六岁，没改姓。
他已经知事，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也似乎模糊的感知到了自己已成为一个家庭的边缘人。
今天黄虎是去接侄子去给哥哥黄龙和父母上香的。
虽然黄虎本就是干阴事儿的，也知道哥哥早已投胎，但有时人上香烧纸也只是为了那一些念想，提醒自己不要将他们忘了。
他没有告诉侄子黄文博关于自己阴阳师的身份，干他们这行的最是深知因果的可怕，黄虎不希望侄子被牵扯到这些烂事儿之中。
现在侄子八岁正上小学三年级，学校倒没有鬼节这种假期，所以仍正常上课。
嫂子现在的男人挺有钱。
嫂子是二婚，那男人是确是头婚。
据说是一个坐写字楼的白领儿，具体做什么的黄虎没有打听，只知道他年纪不大月薪却已经上万。
黄虎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也没兴趣知道，这些都还是当初嫂子请他参加婚礼，在宾客上听其他人讲的。
现在他们夫妻二人住在本市经济最发达的一个市区的中心，黄文博念得也是什么当地重点高级小学。
黄虎搞不懂一个小学还讲究什么重点不重点的，但毕竟是好事。
因为往返距离挺远，来之前嫂子已经给班主任通过电话说明了情况，要少上两节课提前放学。
重点小学门口的保安是好几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又是登记又是给老师打电话反复核对信息才最后将他放了进去。
学校没什么特殊，甚至在黄虎看来有点小。
侄子的班主任是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人长得挺好看，黑色长头发，金丝扁片眼镜，穿了件白短袖，牛仔裤，脸上只画了点淡妆，整个人看上去清爽斯文又带着点小女孩儿的温柔。
只看一眼就给人一种家教非常好的感觉，应该是大多数父亲的梦中情闺女。
最好的一点是她没什么架子，看见黄虎进来就笑着站了起来说，您就是黄文博的叔叔吧，燕儿姐和我说过了，您坐着稍等一下我去叫黄文博收拾书包。
黄虎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待遇，去年来的时候侄子的班主任还是一凶大妈呢，看着他就抬了下下眼皮，然后就冷冷的去叫黄文博了。
“你们班主任啥时候换的。”
小电驴跑起来也呼呼带风，吹到脸上挺舒服，身后黄文博名字和人一点也不配套，是个鬼头鬼脑的小屁孩儿正低着头用黄虎的手机打王者荣耀，他的电话手表没这个功能。
“一年多了啊，我老师好看吧！”
“挺好看。”
“叔你想追我老师吗？”
“这是哪的话，我又不认识她。”
“嘿嘿，这有什么，想追我老师的多了，听说三班班长他哥就在追我们老师，你要是能追到那我可就神气了。”
“……”
‘现在小孩儿都发展成这样了吗？’黄虎记得他在小学时还是连男女性别都分不太清的傻小子……
小电驴继续前行，离开城市进入郊区，车变得少了，失去了建筑物的遮挡微风阵阵，只是这风里一股泥土和牲畜肥的味儿，不太好闻。
黄文博已经不打王者荣耀了，正捂着鼻子左看右看，马路两边全部都是白杨树，又叫红星杨，每个小树杈掰开里面都带有一个五角星，因为寓意很好，当年全国栽种了很多。
不过这附近的树杈都有点光秃秃的，有些夸张的就只有一根树杆子立在那，一个树杈也没有，就顶上抽了几根新长出来的嫩叶。
这些树大多都被附近村民砍光了，现在还有不少村子使用的是传统的大锅，有的讲究点烧煤，有的干脆就烧柴火，一到冬天还要烧炕，附近没山，可不逮着啥砍啥……
政府也管不了，农村都是一群老头儿老太太，真闹起来，死在那了，更没法弄，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黄虎的小电驴没气势，进村了也没起什么火花。
三座坟是挨着的，一张张纸钱投入火中，黄文博到底还是个八岁的小孩儿不由得言语有些天真的问:“叔，这些钱爸爸能收到吗？”
“当然，要不然咱们费那个劲烧它干嘛。”
“对哈。”
“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气氛太过肃然，一向能说会道的黄虎也不由得一阵词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纸烧焦的糊味盖过了农家肥的臭味儿，黄文博正在往火盆里一个一个的扔金元宝，突然小声道:“叔下个月一号我们有集体活动，到时候家长要来参观，你能来吗。”
“下个月一号？那是个啥日子。”
黄虎也在扔金元宝，他没问黄文博为什么不让他爸妈去看，他知道这小子正在经历一个十分迷茫无助的时期。
他嫂子二婚后已经怀孕，七个月了……
黄文博用脚踩碎了一个土块儿‘没好气儿’说:“你还行不行了啊！八一建军节啊！这都能不知道！”
“哎哟卧槽！是哈！我咋忘了呢，建军节有啥活动，你们要军训啊！”
“那不知道，不过我听说了到时候还能摸到枪呢！”
“厉害了……”
高级重点小学是牛逼……
叔侄俩在墓碑前又胡乱扯了一通，话题越来越扯淡，最后黄虎看了眼时间一拍屁股“走吧，我和你妈说好了天黑前肯定要把你送回去，机会难得，叔带你去吃饭去，想吃啥你说的算。”
“真哒，那我要吃肯德基！”
“ok，肯德基，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