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练真传（4K）
李熠对面，那赭衣青年脸上的惊骇渐渐散去，便抱拳朝李熠苦笑道：
“阁下高明，在下认输。”
说这话时，他心中其实有着几分不服的念头，因为他看的清楚，只凭李熠方才表现出来的速度与力量，其实都不如他。
李熠就仿佛是没用功夫养炼过身子一般，和常人区别不大。
但他那一手刀招，却实在太精妙了，顺如流水，绵若缠丝，起落之处，让他根本预料不到。
如此一来，李熠一刀在手，再配上他那套与刀招嵌合自然的身步之法，杀伤力便实在巨大，甚至比前几位进入【广盛镖局】的人都要强些。
若非如此，场上其余人等，也不会那么惊讶了，便连那位赤巾汉子，都多看了李熠几眼。
“只是这样的强人，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出手？”
“若不是他，我或许还是能有进入【广盛镖局】的希望吧？”
赭衣青年心中暗叹，又看了看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朱漆刀痕，仅剩的几缕不服，便顷刻间散尽了。
“承让了！”
李熠朝赭衣青年拱了拱手，便又对场上其余人朗声道：
“若有想与在下搭手之人，还请上来赐教，只是在下可能就会手重些了。”
此言一出，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之人，立刻就偃旗息鼓了。
一炷香后，李熠便与那十九名应征成功的青年一起，随赤巾汉子离开了，留下一众失败之人，被另一名汉子领出了【广盛镖局】。
蒋丞出了镖局大门，却没走，就在街对面的一个馄饨摊子上坐了下来，点了一大碗馄饨面，一边吃，一边等，待小半个时辰过去，才看到李熠与陆沉，陈师兄等人谈笑着走了出来。
“阿熠！”
蒋丞高声招呼，满脸喜悦。
“阿丞！”
李熠笑着回应，与身边的陆沉等人告辞之后，便独自朝蒋丞走来。
那位陈师兄顺着李熠的去向看了蒋丞几眼，便与陆沉等人各自散去了。
“阿熠，你实在太厉害了！你居然能将一套普通刀术练得来不逊色于陆沉那些人，太强了！你真的太强了！”
蒋丞兴奋的舌头都有些打结，他狠狠擂了李熠几拳，神采飞扬的像是他自己应征进了【广盛镖局】一般：
“走！我先和你一起回去，给李叔和张婶报喜！”
…………
当天傍晚，李老根与张兰耗‘巨资’在家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中，点了一桌子好菜为李熠庆祝。
席间，蒋丞与李熠碰杯不断。
蒋大有夫妇则是口中好话不断，脸上充溢着浓浓的羡慕之色：
“李老哥，你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今后就等着享大福吧。”
“哈哈哈…阿熠这孩子，的确是很好，很好！阿丞也好，哈哈哈……”
李老根只觉这辈子所有遇到的好事加在一起，都没他今日这般畅快。
广盛镖局，他只知道很厉害，却实在没什么概念。
但超过十二银子的月钱，是真正把他吓到了！
原本前些日子蒋大有一直在他面前说李熠武道天分好，他还不是太理解。
但现在，他懂了！
阿熠才练武多久啊，就能有了这种本事，日后还得了？
这日子大大的有盼头啊，他老李家祖祖辈辈都是虞江边上的苦命人，如今却终于能在这繁华至极的淮水城中扎根了！
…………
酒足菜尽，李蒋两家各自兴尽而归。
待第二日辰时初，李熠便按着昨日赤巾汉子的交代，到了【广盛镖局】报道。
大日东升，夜幕散尽，天地间一片金蒙蒙。
镖局宅院间的回廊林苑之内，兰草妍花之上，尚沁润着夜里凝集的露珠，此刻正一滴一滴映着金雾辉闪。
武场桩场之上，已是有汉子赤膊着上身，在大声呼喝着站桩，熬力，练功，练的汗如雨下，周身热气蒸腾。
李熠看的精神大振，直感朝气蓬勃沛然。
又有袅袅炊烟从二进院内的灶房间飘来，夹杂着浓郁的米香与肉香，还有秘制榨菜的清香，让李熠闻的腹中咕咕作响。
【广盛镖局】是要管镖众的三餐伙食的，李熠便如大部分镖众一般刻意空着肚子来镖局。
待他到了敞阔明亮的食堂中，便见已有二十多人正端着陶碗陶盘，盛着浓粥，精粮馍馍，酱肉与小菜，在大快朵颐。
“李熠兄弟，这儿，快过来。”
忽有熟悉的声音传来，李熠循声望去，便看到是陆沉，陈丰洲等人，于是他取了碗盘，盛了早餐，就聚过去了。
一众新进的趟子手们，一边吃着，一边兴致勃勃的畅聊：
“你们知道么？咱镖局的那些镖师，月钱可足有二十两银子！镖头的月钱更是有五十两！实在太丰厚了！”
“的确是丰厚，这辈子我要能做到咱镖局中的镖头，就满足了！”
“胸无大志！换我就不会满足于镖头，得奋力做到大镖头！”
“嘿！说的可真轻巧，若不练出内气，你便是江湖路子踩的再熟，黑白手段使得再顺，也休想染指大镖头的位子。”
“那就难了！能练出内气的上乘功夫，武馆可没得学，若不能拜入江湖有名的门派中，这辈子都别想和内气生出缘分。”
“哎，若能拜入名门大派中，咱们又岂会来当这个趟子手？家里没点底蕴，就别做这些美梦了。”
“莫说这等丧气话，咱们还年轻的很，未来岂可测度？镖局中就有三位大镖头呢，更别提总镖头的手段了，若真能得到他老人家的青睐，内气武功，并非只是黄粱梦。”
“陆沉说的对，咱们得振奋，听说这次扩招二十名趟子手，便是镖局要扩大业务，正是我等表现之时啊。”
…………
李熠默默听着同僚们畅谈，慢慢对【广盛镖局】更为了解，顺带着对江湖武林的轮廓都清晰了几分。
饭后，大家便到武场上各自练功去了。
按着镖局的规矩，镖头以下的镖众，每日辰时得到镖局中听候差遣，若无事务安排，则可申时末离开镖局。
每五日后，有一天休沐日，休沐日可累计，但不可与镖局事务冲突。
李熠等人初入镖局，便暂时没被安排事务，一个个在练功之余，便又挑着没交过手的同僚切磋起来。
李熠也被好些人挑来切磋，这些人的功夫都是正儿八经练出了不小的火候，哪怕他能胜，也是胜的艰难。
尤其遇到也擅长兵器的人，纵然招式精妙略不如他，但刀兵碰撞之下，生出的大力便会震的他握刀之手发麻发松。
只几招下来，他就握不住刀了。
而面对这些兵刃在手的同僚，他几乎没法几招就胜出，便只能败北。
这让不少人都看的疑惑，便有人问道：
“李熠兄弟，观你使刀，招式精妙之余，气力却是不足，似乎并未用功夫拿捏过气血，以养壮身子？”
李熠想了想，便略有些苦笑的道：
“不瞒诸位，我家中贫寒，便练的是寻常刀术，学不起那等能拿捏气血养练体魄的真功夫。”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有人顿时恍然大悟一般的道：
“难怪在昨日应征之时，李熠兄弟表现出的速度与力量就有些不济，我原本还以为你是故意拿对手来锤炼刀式技巧，却不想竟是这个原因。”
随即众人对李熠更热情了，一部分人甚至帮他的武道之路出谋划策起来：
“城内诸真传武馆教授的刀法中，以【青霆武馆】的‘雷霆十三刀’为最，以李熠兄弟的资质，若学了这‘雷霆十三刀’，日后做到镖头之位，绝对是易如反掌之事。”
“据说那位蔡祥之镖头练的就是‘雷霆十三刀’，李熠兄弟若是拜入了【青霆武馆】，那便算是蔡镖头的师弟了，日后在镖局中的路可能都要好走些。”
“只是【青霆武馆】的收费着实太贵，光是入门费，都差不多是咱们一年的工钱了。”
“只要货好，便不怕货贵。李熠兄弟才十五六岁吧？还年轻的很，攒上两年钱再去学‘雷霆十三刀’，也绝不算晚。”
“话是这么说，但你我都知道，练武宜早不宜迟，李熠兄弟，我这里有个能让你马上就拜入【青霆武馆】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李熠顿时精神一振，连忙点头。
那人便把办法说了出来：
“李熠兄弟，如果你胆子够大，也足够自信，那便去借‘武贷’吧。”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色变，连劝李熠一定要慎重，更有人劝李熠千万别碰。
原来这‘武贷’乃是一些钱庄，或者放印子钱的帮派，专门针对背景扎实，本事不弱，收入也不菲的武者，做的一种大额高利水钱。
大额到什么程度呢？
譬如【广盛镖局】的趟子手，只需带上与【广盛镖局】的工契，最多便可以借到十五个月的工钱。
高利又高到什么程度呢？
借一百两银，一年后连本带利就得还二百两银。
两年之后，复利之下，就得还四百两。
推而算之，滚利之下，足以让收入极其不菲的武道好手都头皮发麻。
但李熠双眼却越听越亮，将‘武贷’了解的透彻之后，便朝那些劝他的人拱手言谢，又朝说出‘武贷’的那名汉子拱手一礼道：
“多谢韩大哥指点，不知能否劳烦韩大哥带我去办理这‘武贷’？”
韩平沉声道：“倒谈不上劳烦，我原本也要去办‘武贷’，李熠兄弟你要是真的决定好了，随我一起去便是。”
这话刚说出口，原本好些看他极其不爽的人顿时就变了脸色，再看他的目光中也带上了惊讶。
随即目光又在他与李熠身上来回逡巡了几遍，连连摇头。
…………
申时末，一众新进的趟子手们陆陆续续离开了【广盛镖局】，李熠与韩平各自回家拿上镖局工契之后，便在约定的【兴隆钱庄】碰面。
两人都贷了足足十五个月的工钱。
“李熠兄弟，够魄力啊！”
韩平满脸笑容的与李熠并肩走出【兴隆钱庄】。
“韩大哥，再次感谢。”
一百八十多两雪花银揣在怀中，李熠也是心情大好。
随后几日，他又细细探询淮水城中的各家真传武馆，看是否有比【青霆武馆】更强的，他又够得着的武馆。
毕竟，他又不是非得练刀。
结果【青霆武馆】已是诸多真传武馆中的第一档位，他也就定了心思。
待休沐日到来，便揣上一百五十两银子，拜入了【青霆武馆】之中，学到了‘引雷桩’，‘奔雷养刀术’与‘狂雷十三斩’。
这三门功夫合在一起，便是‘雷霆十三刀’！
其中‘引雷桩’是静功，要站定桩，以呼吸秘法配合站桩姿势，以及筋肉的鼓动韵律，从而催动气血喷涌，发溢全身，以强筋健骨。
‘奔雷养刀术’则是动功，讲究一刀在手，身随刀走，同样要辅以特定呼吸，步法，刀式，便能在练刀的过程中，刺激脏腑，挑动髓血，进而坚实筋肉，增长气力。
这一静一动，又合称为‘雷霆十三刀’的练法。
前些日子，李熠的镖局同僚询问他为何没用功夫来拿捏气血，养壮身子，便问的是这个练法。
练法练得好了，才能使得体魄壮大，气力攀升，柔韧敏捷，若再合上‘狂雷十三斩’这样配套的打法，便能使得武功威能大增，远强于寻常拳脚刀兵之术。
但这练法却是极难。
只说其静功，便有七个站式，动功则有十二个刀式，每每式样转变，配套的筋肉律动，呼吸诀窍便都要随之转变；
且无论动静之功，一旦开始，便必须打完整套，否则半点功效也无；
期间若稍有差错，也要前功尽弃。
直至能完整将动，静之功合而练完一个循环，才算是练成了。
而一次性能练完的循环越多，练法功效便能越强，对于体魄筋骨，气血脏腑的提升也越大。
“呵！若无秘药辅助，便是一个循环也难做到。”
“记得阿丞说他练的功夫，一个月差不多得耗费三十两银的药钱；
我这功夫更贵，须得四十五两银才够；
真是太贵了！难怪寻常百姓，世世代代都难以翻身改命。”
这天夜里，李熠躺在床上，看着窗缝间透洒进来的溶溶月光，心中复盘着‘雷霆十三刀’的练法，不由生出了些感叹。
待身上疲累稍褪，便又翻身下床，继续持刀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