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都是棋子罢了
沈炼心中无法平静，他一直以为，他和陆文昭是生死至交。
“原来兄弟也只是棋子罢了……”
沈炼心中苦笑，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尽的愤懑。
苏舜卿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落在沈炼身上。
他呆立在原地，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显然是被刚才的事件深深触动。
苏舜卿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轻声问道：“你还好吗？”
沈炼缓缓抬起头，对上苏舜卿目光，他试图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强挤出一个微笑，声音略显沙哑：“我没事，继续走吧！”
二人继续在密道中前行，大概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头顶上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这些脚步声急促而杂乱，大致都跑向沈炼的住所方向。
“我们要去哪儿？”
“去北山！”
地道内的环境恶劣至极，沈炼和苏舜卿在其中穿行，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霉变的味道，墙壁上滴水不断，脚下的土地泥泞不堪，时不时还有积水坑洼，让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挑选落脚点。
地道的设计错综复杂，有些通道竟是死胡同，走到尽头才发现无路可走，只能折返回去。
有的地方污秽满地，垃圾和废弃物堆积如山，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他们无处下脚，只能踩着脏物勉强通过。
沈炼和苏舜卿不得不忍受着这一切，衣服被泥土和污水弄脏，脸上也沾满灰尘。
沈炼在前开路，不时回头确认苏舜卿是否跟上。
地道中兜兜转转，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了一个通往外界的洞口。
洞口被茂密的灌木和藤蔓遮掩，不易被发现。
沈炼用力推开覆盖在洞口的植被，一束光线射入了阴暗的地道。
两人从洞口爬出，终于来到了北山。
其实淳安县的地下通道，自古有之。
淳安县，这个东部沿海的古城，历经风雨，一直饱受倭寇的侵扰。
为了在倭寇来袭时能够迅速疏散百姓，县衙下令秘密修建了众多地下密道。
这些密道纵横交错，如同城市的血脉，通向四面八方的山林中，为百姓提供了一条条逃生的通道。
阳光洒在山头上，给沈炼和苏舜卿带来了一丝温暖。
他们站在山顶，远远回望着淳安县城，只见衙门的方向浓烟滚滚，两股烟柱直冲天际。
一股是昨晚火药库着火后留下的余烟，大火虽被熄灭，但空气中仍弥漫着烟火的气息；
另一股则是沈炼居住的房子爆炸后燃起的大火，衙役们正在紧张地扑救，水桶与火焰交织，人声鼎沸。
正当二人以为暂时脱离了危险，可以稍作喘息时，山脚下突然传来一声声惨叫，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沈炼和苏舜卿的目光投向山下，只见乌泱泱跪了一地的百姓，那些都是住在北郊的百姓，被镇魔司押解，正被送往北山斩首。
山脚下的小溪流已被鲜血染成血红一片，尸体堆满在河道上，逐渐阻塞了水流。
鲜血与溪水混合，缓缓流淌。
但更让沈炼感到奇怪的是，那些百姓的孩子被分到一边，被衙役粗鲁地丢进铁笼子里。
那种铁笼子，正是镇魔司用来关押上贡童子的笼子。
沈炼微微皱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这些妖魔的孩子要被当作上贡童子吗？
山脚的刑场被血色染红，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百姓们跪在地上，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恐惧，许多人在痛苦中哀嚎，向执行的镇魔司官兵求饶。
“官爷，我们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坏事，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只是普通的百姓，不是妖魔啊！”
“爹，娘，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
镇魔司的官兵们却无动于衷，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冷漠和麻木。
其中一人不耐烦地吼道：“闭嘴！你们这些妖魔，都该死！”
他的声音粗暴而无情，手中的刀光一闪，又一个头颅滚落在地。
“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又一个无辜的生命被夺去，鲜血溅在了旁边的人身上，让他们的哭喊更加绝望。
“老天爷，你开开眼啊，我们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一个中年男子仰天长啸，但很快，他的呼喊声也被切断，只剩下一片死寂。
他们的尸体在被砍下头颅后，逐渐变回了妖魔的原形，形态各异，狰狞可怖。
镇魔司的人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冷漠地剖开这些妖魔的五脏六腑，取走他们体内的妖丹，作为修炼材料或是贩卖的宝贵资源。
一些稀有的妖魔甚至遭到了肢解的命运，身体被当作珍贵的食材运回城里，供那些寻求刺激的权贵享用。
这一幕幕的暴行，让整个山林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和悲凉。
“你们这些官府走狗，我和你们拼了！”
“杀了这些走狗！”
在绝望中，一些百姓终于暴走，他们变身成妖魔，发出愤怒的咆哮，与镇魔司的人厮杀在一起。
他们的反抗虽然激烈，但终究敌不过镇魔司手中的特殊火铳。
只听几声枪响，那些反抗的妖魔便被射杀，山脚下再次归于平静，只不过又多了一些无辜的尸体。
沈炼站在山顶，目睹了这一切，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力。
正当他思索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时，苏舜卿突然攥住了他的胳膊，她的声音颤抖着说：“你看，是他们！！”
沈炼顺着苏舜卿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赵忠、宋之问等八个镇魔司的同僚也被捆绑着，等待杀头。
……
北门城楼门上，
陆文昭坐在太师椅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手中把玩着一把火铳，那是朝廷新近送来的武器。
他细细地抚摸着火铳的每一个细节，眼中流露出对这新玩意儿的喜爱和好奇。
忽然，他举起火铳，假装瞄准北山方向，嘴里模仿着枪声发出一声“砰”，随后嬉笑着看向身后的众人，
“哈哈哈，朝廷送来的新玩意儿就是好使啊，听说是一个叫什么赵贞吉的人设计的。
真是邪了门儿了，站着不动就能打死三尺之外的人，要是枪管再长点儿，那不一枪把打到北山去了，哈哈哈！”
身后的众人纷纷附和，笑声中带着谄媚和迎合，但在这一片笑声中，只有一人沉默不语。
陆文昭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沈炼的好兄弟张龙身上。
张龙的沉默让陆文昭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垂头丧气地招呼张龙过来：“张龙啊，沈大人为了你们哥几个可是受尽了苦啊，你们得知道感恩！”
张龙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属下明白。”
陆文昭看着北山，又叹了一口气：“你们沈大人被乱党劫走了，你们就在这里干站着吗？”
张龙恍然抬头，拱手道：“沈大人现在在哪？我带人马上去救！”
陆文昭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才有点做兄弟的样子呀，来人！”
说话间，仆人端来五杯酒，酒杯里泡着一颗颗血红的妖丹。陆文昭朝着张龙他们一仰下巴，皮笑肉不笑：“喝下去，完不成任务就别来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