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后续
神京城，恭肃亲王府。
三十岁上下的恭肃亲王李昭，身着一袭月白锦袍，正立于书房桌案前，专注赏玩一幅古画，画中江山锦绣，笔力苍劲，他微微眯眼，神色沉醉。
这时，门吱呀一声轻响，王府长史走了进来。
“王爷，崔大人求见。”
闻言，李昭仿佛没听到一般，仍旧赏玩着古画，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上面移开。
“让他进来。”
“是。”
长史领命而去，很快，户部右侍郎崔元迈步而进。
“下官参见王爷！”崔元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崔兄不必多礼，这里并无旁人，只当寻常便好。”李昭微笑着摆了摆手。
“是，王爷。”
迟疑片刻，崔元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关于黄二郎之死…我们的人这些天里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顺天府衙那边也没有丝毫头绪，他们…怕是要结案了。”
听到这话，李昭脸上露出了一抹不以为然。
“黄家已倒，他带来的那些钱财在当初弹劾林如海时用去了一部分，剩下的不知被他藏到了哪儿，死活不肯与我们透露。此人已全无用处，死便死了。”
说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问道：
“林家那边查了么？”
他对林如海可谓是恨之入骨，黄家虽是太上皇的钱袋子，但他作为两者之间沟通的桥梁，这些年来捞到的油水可不少。如今黄家没了，他一下子便少了个大进项。
只是碍于太上皇和隆治帝暧昧不清的态度，以及林如海这几年来行事的毫无破绽，所以他才一直没找到弹劾林如海的机会。
“王爷，虽然我们在林府附近并无眼线，但根据他于扬州担任巡盐御史时的信息，林府确实蓄养有三两奇人，或有能力做到那晚的射杀。”
崔元也一直对林如海有所怀疑，但是苦于没有证据，且黄二郎的身份也不好透露给顺天府衙，不然他们怕是要直接结案了。
“对了，还有一事。
据说事发当晚，林如海之子因醉酒在外迷了路，林府家丁纷纷出府寻找，不知此事和黄二郎之死，有无关系。”
闻听此言，李昭起了兴趣，“此人年岁几许，可通武艺？”
崔元脸上露出了一抹无奈，“此子名叫林瑾，是今科神京秋闱的解元，如今不过十三岁，想来并没有武艺傍身。”
得知林瑾不通武艺，李昭眼底的兴趣淡了几分，但林瑾的年岁和今科解元的身份，又让他起了丝丝忌惮。
“若是如此，那他就与此案无关了，黄二郎头颅被利箭贯穿，非弓马娴熟、膂力强劲之人不可能办到。
只是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才学，来日若再高中进士，怕是会成为林如海的一大助力。”
说到这里，两人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默。
良久，崔元缓缓开了口。
“王爷，或许我们可将黄二郎的身份透露给皇上。
若皇上知晓了死者身份，再联想到黄林两家的恩怨，必定会对林如海有所猜忌，怀疑他是否有蓄养死士、私藏弓弩。
这猜疑一旦形成，就算林瑾来年高中了状元，怕是也不会得到重用了。”
听他这么说，李昭眼前一亮，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此言不错……但我们无需再故意透露，那样反倒弄巧成拙。
以本王那位皇兄的手段，怕是这王府中都有他的人，他又怎会不知黄二郎的身份？想来现在，猜疑已经形成了吧，呵呵。”
“王爷高明！”
……
皇宫，御书房。
隆治帝和往常一样，端坐于御案后处理政务。
大周朝沿袭前明，并未再设置丞相一职，政务悉数归于皇帝。与此同时，本朝太祖还继承了永乐至正统年间的内阁学士制度。
于前明时期，内阁只是皇帝的秘书机构，内阁学士大多数时间是皇帝的应声虫。但至本朝以来，太祖、太上皇苦政务繁忙，逐渐放权于内阁，内阁学士权力日盛，可为皇帝分担大部分政务。
但至隆治朝时，内阁又变成了另一种情况。
由于即位初期时二圣临朝的诡异格局，朝堂大臣们不得不各自站队，并最终以地缘因素分成了两党。
即湖广地区的楚党，和江南地区的浙党，两党魁首分别霸占着内阁首辅、次辅之位。
后来隆治帝渐渐从太上皇手中收回了政权。
按理来说，此时原本依附于太上皇的浙党本应遭到清算，但他们却被隆治帝诡异地轻轻放下，且之后隆治帝与楚党的关系也不再如以往那般紧密，对待两党仿佛完全一视同仁。
于是两党格局依旧如常，相互对立，却又彼此制衡。
当然，除却两党之外，朝堂之上还有一些别的官员。
例如完全依附于隆治帝的帝党，包括韩正岩、林如海等人，以及仍旧对太上皇不死心的官员，包括户部右侍郎崔元、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钱鸿等。
只是这些官员终究只是极少数，不如两党那般人数、势力庞大。
隆治帝正伏案办公，忽然间内相戴权匆匆从殿外走了进来。
“皇上，锦衣卫那边传来了消息，经过查探，林如海府中并未私藏弓弩甲胄，也没有蓄养死士，那晚林府中仅有的三名高手并无作案时间，可排除嫌疑。”
“哦？看来林如海倒是忠直。”
闻听此言，隆治帝脸上露出一抹轻松之色，吐了口气说道。
他不在乎黄二郎是不是林如海派人杀的，他在乎的是林如海有没有背着他暗中积蓄势力，如今既然没有，那便足见林如海之本分忠诚。
“想来他在户部郎中的位置上呆得也够久了，性子再磨下去，怕是要失了锐气，也是时候该升一升了。”隆治帝于心中说着。
忽然，似是又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一旁戴权。
“林如海之子倒是小小年纪颇有才学，你让厂卫们查一下他平日里性情如何、才学是否属实，以及近日来于神京城中忙些什么，查完后及时向朕禀报。”
戴权轻声领命。
吩咐完差事，隆治帝想要继续伏案提笔，却又止住了动作，扭头朝正欲离开的戴权叮嘱了一句：“私下里偷偷地查，莫要伤到了他。”
“是。”
说完，戴权躬身退出了大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