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背恩忘义之辈
“贾雨村才情出众，于经史文章、时务策论皆有造诣，早年寒窗苦读终得功名，进取之心可嘉。
然其行事，有时过于瞻顾逢迎，于义理小节处偶有疏失。若能守正持重，德行配位，将来必成大器。”思考良久，林如海才吐出如此一番评语。
见父亲这么说，林瑾露出来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父亲，贾雨村确实颇有才情，但他平常行事，却不只是瞻顾逢迎这么简单。”
“哦？”林如海有些疑惑。
“贾雨村此番进京以来，对父亲的态度是否有些疏离？”
林如海叹了口气，“此乃人之常情，彼时我正值意气风发，而他却遭逢免官，如今情况反转，有此疏离也属正常，只是终究让人失望罢了。”
看林如海依旧没有认清贾雨村，林瑾语气严肃了几分。
“父亲，这只是并没有牵扯到利益时，他为人处世的方式。若是与您交恶，或者踩上您一脚，可以助他官运亨通，父亲觉得他会不会这么做？”
听闻此言，林如海陷入了沉思，但最后神情还是坚定了下来，“虽然他如今行事确实趋炎附势了些，但当初于扬州府内任西席先生时，我观其品行高洁，应该不会做下此事。”
“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今日宴会上与他偶遇，他的言行举止，让我想起了昔日于国子监中偶然听闻的一则奇闻逸事，当时只以为是道听途说，如今想来倒是有几分可信。”
“是何逸事？”
“说来，此事倒与借住荣国府的薛家有关。”
林瑾整理了下语言，继续说道：
“姑苏城有一甄士隐，乐善好施，声名远播。
贾雨村科举之前曾住于甄家隔壁，彼时他是一贫寒书生，胸怀壮志却困于盘缠，难以进京赶考。甄士隐惜才心切，慷慨解囊。贾雨村倒也不负所望，高中进士，谋得官职。
后来，贾雨村遭逢免官，不久后又官复原职，于金陵遇到一案。案中拐子一女卖两家，薛家子薛蟠与另一买主争斗时，纵使奴仆将其失手打死。
贾雨村得知拐子所卖之女，正是甄士隐失散多年的爱女英莲，却为一己仕途，罔顾甄士隐昔日大恩，胡乱判案，对英莲命运不管不顾，也没有设法告知甄家。
若此事为真，那贾雨村之背恩忘义，便可见一斑了。”
听完林瑾讲述，林如海面上露出一抹怒意，“若果真如此，贾雨村当真是狼心狗肺之辈！”
但他很快又冷静了下来，“瑾儿，此事终究只是道听途说，真伪还需验证一番才是。明日我便派人前往姑苏，寻找士隐夫妇，不过在此之前，莫要声张此事，免得误了他的名声。”
虽心里明白事情是真的，但林如海此举倒也合情合理，故而林瑾没有反对，反正提醒到他了便是。
“父亲说得是。只是甄家夫妇遭逢大变，可能现在并未居住在原处，彼时若找不到，或许可去两人亲戚家里寻找。”
“瑾儿说得对，明日派人时，为父会嘱咐一番。”
待两人聊完，时间已经不早，遂各自回了房间。
……
东厢房。
“雨莺，晴雯，你们去准备些热水，待会儿服侍我沐浴。”今晚终究是林瑾两世以来的第一次杀人，虽身上并未沾染血迹，但他总觉得还是洗下澡比较好，不然心里不踏实。
“少爷，你今天吃多了酒，洗澡的话怕是对身体不太好。”眼睛还有些红的雨莺正准备往外走，却被晴雯拉住了胳膊。
“离下午吃酒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酒意去的差不多了，并不妨事。”
听自家少爷这么说，晴雯也不再劝，遂和雨莺一起往后院厨房走去，不一会儿，便和粗使丫鬟们一起，提着几桶热水走来。
浴桶备好，美婢在侧，其中乐趣自不必多言。
在两个丫鬟柔若无骨小手的服侍下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林瑾原本有些躁动的心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换上里衣，躺在床上，他的思绪开始翻飞。
原本在他的设想里，现阶段的主要任务是科举，毕竟他的身世可能是个大雷，要想在爆炸时不伤及自己和家人，那就必须要从现在开始，慢慢积攒起足够自保的实力。
科举做官只是第一步，只有具备了功名和官身，很多事做起来才会方便，以后转而往军中发展也会更顺畅一些。
北方的蒙古和女真对大周朝虎视眈眈，这就是林瑾的机会。
而他也一直在朝这个方向按部就班努力着，每日把全部精力放在科举备考上，对个人身体素质方面倒是没有太大的追求，凭借现在的词条足够自保即可，等中进士之后再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
但如今看来，他有必要提前这么做了，不然随便一个意外，便有可能让他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
心里想着这些，一阵阵困意袭来，林瑾进入了梦乡。
……
夜幕逐渐退去，天色昏暗，神京城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北城，永安街。
这里是神京城中的平民区，居住着的主要是市井百姓，其中不乏需要早起做买卖的商贩。
卖菜的老王像往常一样，天不亮就挑着担子出门。路过一户人家门口时，他被绊了一下，低头一看，竟是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血流了一地。
扭头往这户人家家门口看去，却见微开的木门后面，躺着个模样更加凄惨的人，头上一个大洞，红的、白的、粉的溅了一地。
见此一幕，老王双眼圆睁，惊恐地尖叫起来，“死人啦！”
这声尖叫如同一记重锤，打破了清晨的宁静，附近居民被惊醒，纷纷穿衣出门查看。
人们围拢过来，看到尸体，有的捂住嘴不敢出声，有的被死者惨状吓得满脸惊恐，但更多的人只是单纯地看热闹。
很快，北城发生命案的消息迅速向外扩散。
地处神京城，皇城附近，天子脚下，命案虽然并不罕见，但也绝不是每天都会发生。
故而虽然现在时间还早，顺天府衙和五城兵马司等衙门中只有少量人留守值班，但他们在得知消息后非常重视，很快便派捕快、衙役们赶了过来。
经过一番搜查、验尸之后，衙役们除却猜到了两人的大致死亡方式之外，对凶手是谁毫无头绪。
甚至连死者的身份都没有弄清楚，周边百姓虽见过两人面容，但竟无一人知道死者是谁。
一时间，案情陷入了僵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