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俏晴雯
“其他爱卿可还有话要说？”
太和殿内，隆治帝高坐于龙椅之上，声音平静，面上古井无波，让人看不透丝毫。
话音刚落，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钱鸿站了出来。
“禀陛下，臣有话说。”
“钱爱卿但说无妨。”
“陛下，林如海在两淮盐政上虽有监察之权，但断无直接行刑之理。
如果黄家真有过错，就算不交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也应移交刑部，之后再对其进行处罚。
林如海扬州之行，有滥用职权、动用私刑之嫌。”
林如海正欲反驳，却见都察院左都御史韩正岩往前踏出一步。
“陛下，臣认为林如海无罪。”
一言出，刚刚因钱鸿所言而变得有些嘈杂的大殿，再次安静了下来。
都察院左都御史乃三法司之一，都察院的主官，是从一品大员。
与之相比稍次一些的右都御史则一般由地方从一品大员兼任，并不掌都察院实权。
“哦？韩爱卿请讲。”
“陛下，据微臣所知，黄家在江南乃巨富之家，多年来为垄断两淮盐市，贿赂、勾连了大批官员。
林大人此举虽不符合司法流程，但断绝了黄家借助其背后势力颠倒黑白、为其脱罪的可能。
所以，微臣认为林如海无罪，不应受到处罚。
同时，还应派官员去扬州彻查私盐案，所有涉案官员皆需严惩，以肃清江南官场风气。”
听到此话，原本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当朝次辅、兼户部尚书陈洪微微一愣，右眼皮狂跳。
他是浙党魁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扬州私盐案，但明白浙党中人有许多都深陷其中，深查下去的话，怕是会牵连出一大串。
他正欲说话，却听龙椅上隆治帝开口了。
“韩爱卿所言有理。
黄家暂且不提，马、江两家不仅贩卖私盐，还私藏军械，蓄养大量家丁，他们是想造反么？
林如海前往扬州之前，这么多年来从未有江南官员上疏弹劾过马、江两家之过，难道他们真的看不见？
可见，江南官场确实大有问题。”
言罢，他扫了眼殿内众人的反应，然后继续开口。
“今命都察院左都御史韩正岩主审此案，刑部、大理寺佐之，务必将贩卖私盐者背后的包庇势力连根拔起，还我朝盐政、吏治清明！”
“臣领旨！”韩正岩，并刑部、大理寺主官躬身领命。
一时间，满朝皆寂。
“至于林如海，他于黄家之事上确有过错，但亦有功，今贬为户部郎中，望卿好生反思，莫要再让朕失望。”隆治帝接着说道。
“微臣，谢陛下！”林如海躬身接旨。
如此，扬州之事方才告以段落，但另一个更大的漩涡也因此而起。
只不过，这就与林如海无关了。
……
时间一点点流逝，今日早朝上的消息也开始在神京城中慢慢扩散。
虽然与三法司将要联合彻查扬州私盐案中的涉事官员相比，林如海被贬一事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消息总是会传播的。
刚过晌午，荣国府这边就不知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
起初还只是在下人们之间流传，然后慢慢就传到了主子们耳中。
王夫人院，刚从周瑞家的那儿听闻这一消息的王夫人很是畅快。
这么多年来她对贾敏的恨意，不仅仅是因为贾敏尚未出阁时处处与她不对付，更是因为嫉妒她嫁得良婿。
与林如海的年纪轻轻高中探花、官居正四品兰台寺大夫相比，贾政因恩荫得的从五品工部员外郎就显得不值一提了。
况且贾政还不是荣国府爵位的继承人，虽有贾母偏爱，但只擅清谈，不通庶务，如此对比，贾政愈发显得相形见绌。
虽户部郎中依旧是正五品，高工部员外郎一级，但她这个妹婿被贬，不就恰恰说明他被皇帝老儿厌恶了么？如此哪还会有翻身的机会。
想至此处，王夫人心情愈发明媚。
但她是个刀子心、豆腐嘴的人，只在心眼儿里坏，从不在面儿上显露，而有些人却是不一样的。
这不，林如海刚被贬没几天，贾府里那些惯会捧高踩低、不把便宜主子放在眼里的下人们就原形毕露了。
她们本就没把黛玉和林瑾当作正经主子，以往因畏于贾母疼爱和林如海权势不敢怎么样，但现在不同了。
这半个月里，她们先是慢慢试探，只背地里使坏，不好好办梨香院众人吩咐的差事儿。
见贾敏三人把苦往肚子里咽，不往外吱声儿，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儿，于是这些下人们愈发放肆，开始在面儿上对三人不敬起来。
如此又过了半月，见时机已经成熟，贾敏再次向贾母提及了返回林府之事。
荣庆堂内，听完女儿的话，贾母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
这些时日里府中下人们对贾敏三人的态度变化她自是发觉了，也让凤辣子好生处理了一番，但并无用处。
这倒也不奇怪，因为贾母本就是一个喜欢清净、心软之人。
只要她一日不能下狠心对下人们严惩，并狠狠抓几个典型出来，就一日不可能管得住下人们的态度和嘴脸。
见女儿去意已决，她深深叹了口气。
“敏儿，既然你们想早日和如海一家团聚，那我这个老太婆也就不再挽留你们了。
不过黛玉和瑾儿可是我的心肝肉儿，你需得放他们每十天半个月，来府里看我这个老太婆一遭才是，不然我可不依。”
说罢，她又再次看了下两个外孙儿，心里很是不舍。
听闻此言，林瑾三人都很是高兴，连忙应下。
一行人就这样又好生聊了半天，正准备回梨香院收拾行李。
却见贾母大丫鬟鸳鸯，领着个身量苗条、体格风骚、模样标致伶俐的丫头走了进来，细看上去和黛玉还有几分神似。
“这位应该就是晴雯了吧。”林瑾心里想着。
“敏儿，如今瑾儿身边贴身服侍的丫鬟只雨莺一个。
小时候他们姐弟同住时还行，紫鹃、雪雁也可帮忙照料着，但现在他们分开住了，屋里需得再添置一人才是。”
说罢，她看了看晴雯，继续开口。
“去岁时我就开始张罗此事，但一直没寻到合适的人选。前儿个赖嬷嬷领着这丫头过来了，我看她机灵，觉得颇为适合瑾哥儿。”
贾敏看晴雯也颇合眼缘，于是倒也没有推辞，道谢了番，然后便同还背着个小包袱的晴雯一起返回了梨香院。
一行人收拾完行李，又在第二天请了兄弟姊妹们一个东道，这才返回林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