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离
“贱人，贱人，打死这个贱人。”
在村口的古井旁一群妇女围着一个女人打骂着，那女人姓赵名雅静，在她怀里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女娃，女娃早就吓得哇哇大哭，孩子的哭并没有阻止这次殴打，反而变本加厉。
“哭啥子哭，你个扫把星，打死你们娘俩。”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叫骂着，那是村长的婆娘，姓张，村里人都爱喊她张婆子。
妇人们的拳头一个接一个，还有人吐着口水，赵雅静早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但依然紧紧的抱着孩子护着孩子的头，不让孩子受到一点伤害。打了许久，那群妇人也累了，就散了场，张婆子走之前还不忘把赵雅静手上的镯子抢了去，“呸！贱人，再叫我瞧见你出来打死你。”
赵雅静缓缓撑起身子，怀里的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赵雅静拍拍孩子身上的土，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嫦曦不哭，跟娘亲回家。”
走在路上，路旁的孩子看着赵家母女的狼狈样子都大笑不止，纷纷拿起小土块扔向她，“老破鞋，小破鞋，脏兮兮，惹人嫌。”
欺负赵家母女已经成为这个村子老小的乐趣了。
“娘亲，为什么他们要骂我们破鞋。”五岁的赵嫦曦仰起头问道。
赵雅静捂住赵嫦曦的耳朵，笑得温和，“嫦曦，你听错了。”
赵嫦曦咬了咬嘴唇，她没有听错，她知道这是不好的话，“为什么他们都不能和娘亲好好说话，总打我们，是不是因为嫦曦没有爹爹？”
虎子哥家就是，虎子他爹几年前出事走了，他也总被几个孩子欺负。
赵静雅愣愣的看着赵嫦曦，孩子眼睛里的泪花她是看见的，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默默的拉起赵嫦曦的手，赵嫦曦也闷闷的不说话。
走到一个院子前，赵雅静推开了木门，那木门吱嘎吱嘎的响着，关上门口，赵雅静让赵嫦曦进屋子里休息一会儿，她走进了厨房里，打开米缸只有一点米了，家里只有一些野菜还有前几天去山里挖的笋子。熬了一些粥，煮了一锅野菜汤，这便是赵雅静母女的午餐。
从前，她们的生活并不是如此，赵雅静是从京城来的，那时刚到这个村子时因为她长得好看，出手也大方，乡里乡亲的也常常来院子里与她说话。
后来，她的肚子渐渐大了，村里人都说她是与城里大户瞎混，弄大了肚子才躲在村子里来的，再来赵嫦曦出生那日虽然是夏季但竟然飘起了雪，一时间村里人都说赵嫦曦是个扫把星，不吉利，村长一家子也来赵雅静的院子里警告过她，让她别出院子，省的祸害了乡亲们。
张婆子是个贪财的，常常打着送米的名号拐着弯的敲诈赵雅静的钱财，直到赵雅静再也拿不出一分银子。迫于生计，赵雅静有时偷偷的拿着绣品去镇上卖，每次在村口被人撞见总少不得一顿打，张婆子也总守在村口，拿走赵雅静少的可怜的一些银子。
赵雅静将锅底的米粒盛在赵嫦曦的碗中，赵嫦曦从背后掏出两个馒头递给赵雅静。
赵雅静微微一怔，“嫦曦，哪来的？”
“隔壁的虎子哥偷偷给我的，让我别告诉他娘。”赵嫦曦揉着衣角，赵雅静看着她。
过了很久，赵雅静才说话，“嫦曦，还给你虎子哥去，我们家不要。”
“娘，为什么呀？”赵嫦曦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两个馒头，不肯送过去，虎子刚刚偷偷告诉她那是肉馅的，她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
“娘知道你想吃，但那不是我们的，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能白拿。”
赵嫦曦拿着两个馒头，偷偷的咽了咽口水，“可是，虎子哥不是别人，他说长大后要娶我当媳妇儿，我们会是一家人。”
“娘让你还回去就还回去，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怎么不知道羞人的。快去，要不然你别进这个门。”这是赵雅静第一次对赵嫦曦大声的说话，赵嫦曦一时间吓得不知所措，红着眼睛拿着馒头跑了出去。
回来后，赵嫦曦闷着头沉默地喝着粥，吃完了就回到屋子去，她在和赵雅静生闷气。
赵雅静收拾了碗筷，走到屋子里时，赵嫦曦已经躺在了床上，听见动静，赵嫦曦将脑袋闷进被窝里。
赵雅静叹了一口气，拿起放在桌上的针线，今天的帕子没卖几个钱，都被搜刮走了，她还要再绣些，等村里没人的时候再出去。
绣了好久，赵雅静累的揉了揉眼睛，悄悄走到床边，赵嫦曦已经睡着了，枕头上湿了一片，嘴巴还砸吧着，嘀嘀咕咕着肉包子。
赵雅静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而后走到衣柜前，里面摸索好一会儿，拿出一个簪子。那簪子是金子做的还镶着一块白玉，这原本是她留着给赵嫦曦及笄时盘发用的。
等到赵嫦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看了看周围，往常这个时候赵雅静是在屋子里绣花的。赵嫦曦喊了几声，未见赵雅静的回应，于是自己穿好鞋走出屋子。
好香，是厨房里飘来的香味。
走到厨房门口，赵嫦曦探出脑袋，赵雅静正在切菜，锅里咕噜咕噜的炖着东西，赵嫦曦闻着味像是猪肉的味。
“娘亲。”
“恩？”侧头看见赵嫦曦躲在门口赵雅静笑了笑，“快进来，洗洗手，要吃饭了。”
洗完手后，赵嫦曦安静的坐在桌边，等了一会儿，赵雅静端来了一碗肉汤。“娘亲，哪里来的肉啊。”赵雅静不说话随后又端来了两碗米饭，“呀，娘亲，还有米饭啊。”
“快吃吧。”赵雅静为赵嫦曦盛了一碗汤，“喝点汤。”
赵嫦曦低头一直扒着饭，偶尔抬头吃两块肉，吃的满嘴油光，“娘亲，真好吃。”
“那就多吃点。”
赵嫦曦夹起一块肉放在赵雅静碗里，“娘亲也吃。”
吃完了饭，赵嫦曦坐在院里看星星，赵雅静收拾了碗筷，烧了热水。
“嫦曦，快进来洗澡，该睡觉了。”
“哎，来了。”
赵嫦曦在木桶里洗着澡，赵雅静将绣好的绣品收起来。等赵嫦曦洗完澡后，赵雅静才去洗，等她洗完时，赵嫦曦已经睡了。
吹熄了蜡烛后，赵雅静躺到了床上，赵嫦曦突然转身抱住她，“娘亲，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和虎子哥说话了。”
赵雅静拍拍她的背，“娘亲不是不让你和他玩，以后别人的东西我们不能拿，长大嫁谁娶谁这种话我们也不能随便说。娘也要和你道歉，不该那样和你说话的。”
赵嫦曦噗嗤笑了出来。“知错就改娘亲还是好娘亲。”
拢了拢被子，赵雅静抱着赵嫦曦，“好了，睡吧。”
太阳刚刚升起，赵雅静就爬了起来，昨日换的米不多，她还要去山上挖些野菜。
赵嫦曦年纪小尚且贪睡，但是她早就熟悉了赵雅静早起出门，每日醒来她都是自个儿穿衣服，自己舀水擦脸，吃完早饭后，回到屋里，将床铺收拾好，又拿起比她还高的扫帚扫起了院子。
整理线团也是赵嫦曦的工作，她坐在凳子上哼着小曲，慢慢地团着线团。
等到晌午，赵嫦曦早已理好了线团搬着个小板凳坐院里，静静的发着呆，赵雅静再过会儿该回来做饭了。
“砰！”巨大的推门声吓得赵嫦曦打了个哆嗦。
赵雅静喘着粗气，急忙忙的关上门。
“娘亲，你回来了。”赵嫦曦开心的跑了过去，却发现赵雅静脸色惨白。“娘亲，怎么了？”
赵雅静拉着赵嫦曦的手，“嫦曦，快，跟娘收拾行李走。”
赵雅静急吼吼拉着赵嫦曦的往屋里走，将一个小小的盒子小心翼翼地藏进自己的衣服内，其他什么物件都没有拿。
赵嫦曦看着赵雅静失了魂的样子，很是不解，“娘亲，为什么要走啊？”
“嫦曦，晚些娘再和你说，咱们先走。”
走到院门口时，赵嫦曦停了下来。“可是，娘亲，我想和虎子哥告个别。”
“不，嫦曦，没时间了，以后我们还会回来的。你和虎子还会见面的。”赵雅静已经没有时间在和赵嫦曦过多解释，她必须带着嫦曦快走。
在他们走后不到一个时辰，张婆子带领着一群人来到赵雅静的院子前，“各位大人就在这儿了。”
那一群人中带头的是个青衣老头，他拿出一个银袋子递给张婆子，“拿去。”
张婆子掂了掂分量，脸上的褶子笑得挤在了一块，“谢谢爷。你有啥事尽管吩咐，赵家母女我可是熟悉的很，我呀，以前可是......”
青衣老头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没你的事了。”
张婆子收起银袋子急忙走开了，她自然知道这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物。
才走到村子里的一棵大榕树下，一群妇女早聚在那，看见张婆子来了都唤她过去，“张婆子张婆子~”
张婆子抖了抖衣服，拿出了她村长婆娘婆的款儿来，“干啥？”
一个妇人嘴巴朝赵家母女的院子撇了撇嘴，“干啥来的啊那群人？”
张婆子不屑的哼了一声，“能干啥，瞧那样子一定是来收拾她们娘俩的，哼，瞧着就不是好东西，肯定是坏了哪家大奶奶的好事，人家来寻仇了呗，这女人长得好看就是个祸害。”
一个穿着绿布衣的妇人笑了笑，“那你不总说你家翠云是村里一顶一的美人吗？那你家翠云以后也是个祸害？”
张婆子呸了一声，“呸，我家翠云是能和那种贱货比的，我家翠云模样顶好，那心肠也是顶好。”
几人嘴上附和着，心里却都是明镜似的，谁不知道村里姑娘里就翠云最是懒惰又脾气暴躁，已经年岁二十有余还未婚配。
“回去了回去了，男人们估计吃完了，该回去洗碗了。”
眼见赵家母女二人好几天没有踪迹，村子里的人倒是很快把她们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