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清清白白
乾安城规模庞大，有高门大户，便也有泥泞老街。
外城城北的合水巷，便是后者。
在这里住着的，大多都是一些较为贫寒人家，因为这里的院子租金比客栈划算很多，同样也是那些进京参加文武双举的秀才和武修，通常会选择的落脚之地。
洛竹音之前偷偷带着她爹的私房钱跑来京城参加武举，便也随大流在这里落得脚。
然而，她只是随大流在这里落脚，但却是……
“你把这破院子买下了？！”
洛玉之跟着洛竹音来到院子门口，看着这仿佛历经三朝风霜的草顶破屋，一时没忍住发出了这么一声对于败家的感叹。
“是呀！”
洛竹音憨憨地笑道：
“嘿嘿，我爹的私房钱也没多少。之前刚进京城的时候，找住处找了好久呢。身上的银子就只能买得起这么一间小院子了。”
“……你不知道可以租吗？”
“租的没法换锁，还得留一把钥匙给房东，我一个姑娘家家的，总觉得不安全。还是买了比较心安~”
“……”
洛玉之搞不清楚她的脑回路，也懒得没说什么，等洛竹音将锁给打开，便推门而入，扫看起这很符合他想象的小破院子。
完完全全就和他上辈子电视剧里那种，穷酸秀才赶考时租下地方，甚至都可以出一个凿壁偷光的故事。
院子里三间屋子，一间柴房、一间厨房、一间厢房。
屋子还算是完好，至少不漏风不漏雨。
但四面的墙壁上到处都是开裂的痕迹，他靠过去用手指轻轻一挠，就能挠下来一大块干扁的黄泥。
站在墙边，洛玉之不由也是感叹，真是由奢入俭难。
像他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几乎日日都是风餐露宿，之后在客栈找到活计之后，还睡了几个月的马房和柴房，后面进了洛府才开始锦衣玉食。
却没想到，来了京城又住回去了。
洛玉之看了看三间屋子，问：
“所以，我今晚住哪儿？”
“就一间卧房，咱们睡一起呀。”
“……？”
“没事儿的啦，那屋子里的炕可大着呢，再来个两个人都能睡得下……”
洛竹音嘻嘻一笑，笑得天真无邪，笑得没心没肺：
“之前我一个人住，晚上天天被虫子叮，哥你来了可以帮我分担一下火力，嘿嘿……”
说完，洛竹音直接从马屁股上取下之前新买的被褥和一大堆东西，跑进屋子里帮他铺床了。
洛玉之欲言又止，这丫头难道不知道“清白”对于姑娘很重要吗？
虽然他们是兄妹，但他十七了，洛竹音十六了……
这年纪睡在一起，就算是清清白白，落到别人耳朵里也绝对清清白白不了一点。
洛玉之站在墙边，最后放弃说教了，决定明儿他自己去找个地方，带这丫头搬过去。
从琼水县出来的时候，洛辰南足足给了他一沓银票，总计足足五百两。
寻常老百姓每月也就挣个半贯钱不到，这五百两就是五百贯，自然是相当多的。
洛辰南本意，是觉得洛竹音初来驾到，肯定需要银子在各处打点关系，送礼请客混眼熟。
然而，许昭月帮她把越王世子送进去了。
换句话来说，洛竹音在别人眼里，可就完完全全成了平阳公主身边的“红人儿”。
都不用打点关系了，过几天指不定要被打点关系了。
所以，这五百两银票，他们也可以完完全全当作吃食起居的花销。
“罢了……”
洛玉之摇了摇头，也不再去想，抱了些柴火进屋，烧暖了炕，就直接钻被窝里面躺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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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月升，天上缓缓飘起了些许的小雪。
洛玉之从琼水县马不停蹄赶了那么几百里，今儿进京之后，又遇上了那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然是累得不行，所以进了屋子里以后，就直接躺床上睡了。
然而，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往一旁瞅了瞅。
却发现，洛竹音哆嗦着身子，正坐在木桌一旁，点着油灯，全神贯注地翻阅着卷宗。
两只穿着足衣的小脚在桌底来回摩擦取暖，看着是冻得不行。
“……”
洛玉之瞥了一眼她脚边的炭盆，早已经熄灭了。
他顿时有些无奈，撩开被子下床，去外面拿了一些炭火加进去，同时将他之前来时穿着的那一件狐裘披风，给拿起，走到洛竹音身后，给她披在身上。
洛竹音还吓了一跳：“哎？！”
“冷也不知道加炭穿衣服。”
“啊……嘿嘿……”洛竹音憨憨一笑，将身上的披风裹紧了些许，“谢谢哥~”
洛玉之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便也是看了看她手里的卷宗。
那是她之前从乾武司案库里面借出来的，上面写着一排又一排的人名，全都是参与天星坛建造的人。
天星坛是去年给皇帝建来祭祀祈福的地方。
要查《天星坛藏金案》，自然也是从这里开始查起，这很合乎逻辑。
但是……
此刻那张写有名字的卷宗上，却被洛竹音圈出来了两三个名字。
而其中就有一个叫做“陈越”的人。
游戏里，玩家也是抓到了“陈越”这个突破口，所以才破了这个案子。
洛玉之看着，顿时也是有些奇怪，问道：
“你这圈出来的是什么？”
“是可疑的人呀！”洛竹音连忙又拿起另外一个卷宗，道，“我之前想了想，这金子大概率是工部的某人藏的。”
“嗯。”
“而这个……我翻了翻工部的卷宗，比对了一下，发现这个叫陈越的，在天星坛建成前后，还负责京城内另外两个工程。”
洛玉之眯了眯眼：“……所以？”
“俗话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要藏金的话，自然会分开藏。我刚刚把这些人的卷宗全部翻了一遍，发现只有这他同时负责过好几项京里的工程。”
“……”
“虽然我也不确定啦，但直觉是这样啦……嘿嘿……”洛竹音傻笑了一下，“明儿我就准备去另外几个地方找找看。”
“不去天星坛看看？”
“案发至今已经过了六个月，天星坛就算有什么也肯定被人抹去痕迹了，去了大概率也是白去。”
听到这里，洛玉之眉头微蹙。
此前，他这义妹子还疑似充当了《武玄传》中玩家所处的位置。
但现在看来，这个“疑似”可以舍去了。
这丫头仅仅靠直觉，就把关键的一个人给抓到了。
“哥，明儿陪我去走一趟呗？嘻——”
“……”
洛玉之沉默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卷宗。
眼下他就算不帮忙，照这情况洛竹音也能把案子给查出来。
然而，同样的，她大概率也会遇见游戏里的那种情况。
——工部的那几个人起初觉得玩家也查不出什么，但后面看玩家快要查到自己了，立马就慌了，甚至雇了人想要解决掉“发现问题”的玩家。
洛玉之若是没记错的话，工部可是从黑市里雇来了一个五品武修过来暗杀玩家。
玩家是因为运气好，而且身旁有乾武司教头在，才在挨了一刀之后，勉强活了下来。
可如今黄教头可不在洛竹音的身旁，洛竹音身旁只有他，魏辰、徐十三。
假如这丫头真引过来一个五品的武修……
——虽说不一定保不住，但却也不是一定能保住。
洛玉之斟酌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帮忙。
所谓，快刀斩乱麻。
在工部那几个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把案子查完，免得到时候引来个五品武修，让把自己和洛竹音都陷入极度危险的情况。
洛玉之叹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洛竹音的头：
“今儿不早了，先睡吧。明儿再说。”
“听哥的~嘻——”洛竹音笑着便起身走到床边，解下脑后的头发，让其披散开来，“哥你睡里边还是我睡里边？”
“我随意。”
“那我睡里边~里边安全点！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