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五十三人分成了十三个小组，张磊与五十三、四十六一组，另外两个被剩下的人也组成了一个小组。
张磊瞥了一眼只有两个人的那组，他们都是队伍中相对较弱的成员，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沮丧，也在注视着张磊他们这一组。
五十三笑着，凑到张磊耳边低声说：“虽然是队友被淘汰了自己也能继续任务，但既然要求最后至少剩下两个人，那么只有自己是没有意义的，最重要的是找一个不会轻易倒下的同伴。张磊，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张磊不甚热情地斜了他一眼，“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五十三耸了耸肩，依旧低声说：“放心，张磊，我们两个，可是强强联手。”
如果是在以前，张磊听到这种话一定会忍不住出言讽刺几句，对于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一向没什么好感。
但现在，张磊只是撇了撇嘴角，表示轻蔑。
如果程绪真的亲自出手，张磊即使再自信，也没有一定能从他手中逃脱的把握。
各个小组陆续去领取了那四样必备物品。
等到其他小组都领完了，才轮到张磊他们和另一个人数不足的小组。
物品就放在李峰面前的桌子上，张磊三人走了过去。
李峰说：“你们队里只有三个人，所以也只能选三样东西带走，自己选吧。”
四十六看向张磊和五十三，似乎想要商量一下。
然而五十三却根本不理会他，直接从一边拿起了一把狙击枪，然后向张磊炫耀性地一瞥。
四十六看他连商量都不商量就自作主张，不由有些生气，想也不想，拿起桌子上的压缩饼干就塞进包里。
张磊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两个人，一个拿了几乎没用的枪，一个拿了用处不大的食物，却没有一个人去拿那张最重要的地图。
四十六根本没注意到张磊的郁闷，还为自己挑了食物而满脸得意。
五十三倒是察觉到了张磊的情绪，但因为料定了他也只能去拿地图，所以也就一脸无所谓地站在一边。
张磊站在桌子前，低头狠狠地瞪着地图，却好半天都没有动手去拿。
直到李峰的耐心耗尽，“三十四号，快点选，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陪你在这耗。”
张磊抬眼瞄了李峰一下，慢条斯理地伸手，拿起指南针揣到兜里。
五十三惊讶地说，“你……”
张磊不理他，径自走向等待中的装甲车。
其他两人也不得不跟着张磊上了车，一坐好，五十三就略带指责地问道：“你不拿地图，我们要怎么完成任务？”
张磊瞥了他一眼，不想多费口舌，于是简洁回答：“地图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
五十三眼睛瞪得老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四十六则立刻兴奋而惊讶地问：“真的吗？张磊，你这么快就把地图背下来了？”
张磊淡淡地说：“那只是一份基础地图，只标出了大致的方向、坐标和距离，记住几个关键点就足够了。”
即便如此，四十六还是满脸敬佩地称赞着，五十三则慢慢地吐出一口气，背靠在装甲车内壁上，神色复杂地沉默了。
没过多久，最后两个人也上了车。车门关闭，车子开始行驶。
大约行驶了一个小时，车子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四十六终于忍不住打破长久的沉默，问张磊：“哎，你说这次的任务能有多少人完成？”
张磊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这次任务，不是完成了就算通过的。”
“诶？”四十六感到意外，“不是吗？”
张磊解释道，“规则里不是写了吗？同一个小组的成员，如果四个人都被淘汰，每个人只扣五分，但如果有一个成功，那么其余被淘汰的人就要被加倍扣分……”
四十六有些醒悟地惊讶道，“啊……那教官的意思是？我们到底是要完成任务，还是为了其他人放弃……”
张磊回答：“他要你自己做出选择。”
四十六犹豫了，“那该选什么？”
张磊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我又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怎么会知道什么选择最合他意。”
随后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张磊的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车厢里的每个人听见。原本，程绪提出的奇怪扣分方式就让一些人感到困惑，现在听到张磊对规则的深刻分析，大家不由自主地开始犹豫起来。
如果只需完成使命便足够，那么只需竭尽全力，但现实却远非如此简单，勇往直前已不足以应对一切。
没有人能确切知道，这一次究竟什么才算成功，什么又是失败。
沉默被打破，有人向张磊提问：“三十四号，你曾经参加过训练，你认为教官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他期待的是什么答案？”
张磊抬眼，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如果我真的能猜透他的心思，你觉得我还会在这里吗？”
提问的人尴尬地闭上了嘴。
张磊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膝盖上。
当初，程绪将他剔除的主要原因，是认为他太过自我，不顾及队友，不是一个能让队友信赖的人。
按照程绪的想法，他想要的答案，应该是为了队友而放弃吧……
大约三个小时后，车子终于第一次停下，开始让人员下车。
张磊三人是在车子第三次停下时被放下的。
车子再次启动离开后，三人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的平原，根本没有李峰最初所说的森林。
四十六不禁感到迷茫，“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把我们放在森林里吗？他们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五十三回答：“装甲车怎么可能开进森林？不过森林应该就在附近。”说完，他看向张磊。
张磊不负众望，拿出指南针确认了方向，转身就往前走。
四十六急忙问：“哎，张磊，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张磊懒得多解释：“跟着走就是了。”
四十六紧赶几步，突然小声问：“那个……在找目标之前，能不能先让我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坐了四个小时车了……”
……
半小时后，张磊终于带着两人走进了树林，那时已是深夜，树林里虽然没有茂密的绿叶遮蔽天空，但仍旧是一片漆黑。
由于程绪事先已经提醒，森林里隐藏着狙击手。三人不敢使用任何光源，只能依靠夜色在森林中缓慢前进。
在凌晨时分，他们短暂休息，并分享了一块压缩饼干。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四十六开始感到疑惑，“张磊，你确定我们走的方向是对的吗？为什么我们到现在还没走出去？而且我们连其他队伍的影子都没见到，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张磊一直在前面领路，四十六紧随其后，五十三持枪负责断后。
听到四十六的疑问，张磊靠在一棵树上停下脚步，检查了一下指南针，“方向没错，继续前进。”
说完，他再次带头前行。
四十六仍然觉得有些不安，“可是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惊愕打断。
一声闷响后，四十六身上冒出了表示被淘汰的红烟。
张磊迅速转向树后隐蔽。五十三举枪准备还击，但在他的眼睛还没对准瞄准镜之前，另一声闷响已经响起，他也被淘汰了。
之后，四周再次陷入寂静。
三人都保持着自己的位置，张磊谨慎地观察着周围，四十六一脸震惊，而五十三则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衣服上已经不再冒烟的小洞。
“不可能，这不可能……”五十三喃喃自语。
张磊瞥了他一眼，早就预料到他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不多言语，张磊在树后降低身形，快速观察了一下刚才枪声的方向，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利用树木掩护，敏捷地向前飞奔。
他不停地改变方向，一刻也不停留。
这是张磊能想到的，在这种预设埋伏的森林中躲避射击的唯一方法。
他必须再找到一个人，与他组队才行。
或许程绪期望他们能够优先考虑队友的安危，但对于张磊而言，完成任务才是首要任务。
尽管他确实有意迎合程绪，但他并不打算在原则性问题上妥协。
他可以在程绪面前说些好话，表现得乖巧，假装自己真的有所觉悟。但在任务面前，他绝不会退缩，即使这是程绪故意设计来考验他们的也一样。
不断地，不断地奔跑，一直跑了一整天。
期间，张磊遇到了三个人，但在他们开口之前，就都已经被淘汰了。
张磊开始感到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幽灵盯上了，他之所以还“活着”，并不是因为他做得有多好，而是因为那个幽灵只是想玩弄他而已。
他是故意让他“活”下来的。
张磊感到愤怒，同时也感到无力。
但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打败他，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想要坚持到底。
随着夜幕再次降临，淅淅沥沥的小雨也跟着下了起来。
张磊一天没有进食，只是嚼了几片可食用的树叶来充饥解渴，一整天的奔跑也让他体力耗尽。
雨势越来越大，夜空中出现的彩色信号弹也越来越多，那是受训队员选择放弃时燃放的。
张磊掏出自己的信号弹，在微弱的光线下苦笑了一下。
防水的！程绪早就预料到会下雨。
他特意选择了一个会下雨的日子来训练。
而张磊最讨厌雨天。
背包和训练服因为雨水的浸透，已经沉重得不像话。
张磊艰难地在泥泞中前行。
这次，他倒是不担心有人会向他射击。
如果没有必要，程绪同样不喜欢在雨天工作。
走了一整夜，终于到达地图上标示的森林出口。期间，张磊没有再遇到任何人。
他在接近森林边缘的地方停下，爬上一棵树，隐藏起来。
任务要求至少两个人一起完成，所以他在这里等待第二个人的出现。
然而，除了偶尔飞过的飞鸟，张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再看到其他生物。
接近中午时分，张磊身上的衣服终于被阳光晒干，穿起来也舒服了一些。
但他自己却是筋疲力尽，任务已经持续了大约三十六个小时，这期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行进，却没有补充能量的食物，体能已经到达极限，张磊也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但他还是憋着一口气，不想放弃求救。
张磊数过，他一共看到了十七次信号。
如果程绪的目的是观察他们的反应，那么他每个小队都会留下一两个人吧。
一共十五个小队，十七人放弃，总会有人还在继续任务。
他要做的就是等待那个人穿越树林而来。
树枝在脚下被踩断的声音穿过空气传入等待已久的张磊耳中，张磊坐在树干上往下看。
透过层层树枝，张磊看见，一个人站在树下向上仰着头，手臂弯曲在额前遮挡着刺眼的阳光。脸上涂着绿色迷彩，露出有些为难的微笑，然后呼唤，“张磊。”
被叫到名字的人缓缓叹了口气，带着浓浓的失望回应，“队长，你是来告诉我任务结束了吗？”
程绪苦笑，“是的，我来接你。”
他真的没想到，张磊竟然能坚持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