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抢先机

徐爵微笑点点头。

“这本《红楼梦》正是盛明熙亲笔所写，署名为曹雪芹。”

张居正眼神灼灼发亮。

“啊呀，看来当年老夫还是慧眼识人的呀。”

徐爵连连点头说：

“是的呀，冯公公看过这本《红楼梦》，也是盛赞元辅独具慧眼，明鉴照物。”

张居正仰头大笑：

“哈哈哈，当年我特意从京师童子中间，挑选了几名面相、文章都不错的孩子，盛明熙便是其中之一。”

徐爵说道：“我听冯公公说，当时盛明熙并未入选十人名单，元辅为何后面又将盛明熙添加到名单中，将原来的十童子名单，变成了十一童子名单？”

张居正轻轻捋着胡须，含笑说道：

“盛明熙童子试所写文章，并不完全符合科考规范。

但他的文章思路很开阔，立意深远，有新意，有气魄，加之这孩子容貌聪慧，谈吐儒雅，我便破格将他列入名单，这便是十一人名单的由来。”

“原来如此啊，我听说盛明熙后来并未入元辅法眼。”徐爵说道。

张居正微笑道：“是的，此子后来有些‘荒于嬉’之态，沉溺于各种闲书，道试也未中生员，我便有了将他从十一童子名单剔除的意思。”

徐爵越发疑惑，“但元辅返京那天，为何又要在良乡真空寺见他？”他饶有兴趣问道。

张居正说道：“说来有些怪异，我归葬路上，快到江陵之日，有一日午睡，不知何故，居然梦见此子，所以返京之时，想再见此子一面，看看他有无长进。”

张居正不想细说那日梦见盛明熙的梦境。

徐爵也不敢深问元辅梦见了什么。

在张居正脑海中，那天的梦境是难以忘却的。

归葬途中的那个中午，张居正坐在豪华大轿中昏昏欲睡，突然梦见盛明熙。

他清晰记得，盛明熙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特来助元辅一臂之力，元辅未竟之事，我将当仁不让，舍我其谁。”

话音刚落，盛明熙便又倏忽不见了。

张居正猛然惊醒，一身冷汗，心中惶然。

在这之前，张居正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见过、想到过这个小孩了。

张居正仔细回味着梦中之语，随即派人返京，请冯保安排盛明熙，在良乡真空寺接风宴时露面。

冯保安排徐爵去办这件事，并让徐爵关照盛明熙。

冯保隐约觉得盛明熙会受到元辅重用。

徐爵至今不知张居正为何要在良乡真空寺，见这位连生员都没中的童生。

他最为好奇的，乃是张居正为什么要选十一个童子，入他的名单。

这里面必定有着深不可测的意图。

徐爵的好奇心一下膨胀了。

他很想知道张居正开列十一童子名单，背后到底有何深意。

徐爵几次想开口问这件事，最终却硬是忍住没敢问。

在张居正这样的大人物面前，说话必须要有分寸感，言多必失。

……

盛启诺与新娶的美妾缠绵一晚，直到次日天光大亮，日上三竿，才从卧房出来。

盛明威在院子急得团团转，见老爹从卧房出来，赶紧迎上前说：

“爹爹，咱们赶紧去族长家吧。盛明熙从盛淮忠屋里拿走的东西，怕是很要命的。”

盛启诺猛然想起昨天盛淮忠屋子的失窃之事。

“嗯，等我吃口早饭就去。”

盛明威气呼呼出了院子，来到前庭生闷气。

都大中午了，你还四平八稳吃早饭？

老爹啊，要是盛淮忠的日志册被盛明熙偷走，交给官府，咱们长房流放充军都是轻的，弄不好就满门抄斩了！

盛明威想到这里，浑身冷汗淋漓。

盛启诺可能也意识到问题严重性。

他匆忙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去卧房安顿一下新妾，才出了房门。

盛明威气得心里直骂：

“等你老上山了，我定是要把屋里这妖精，卖到青楼去。”

两人乘着马车，来到族长大宅。

恰好这天是休沐日，按察司佥事、提学道盛启宁也在家。

四个人来到书房。

盛启诺将前一日盛淮忠屋子被盗的事情说了。

盛启宁听完，猛然一拍茶几，震得茶几上的茶盅直晃悠。

他怒骂道：

“混账，这么重要的事情，昨日为何不来禀报？”

盛启诺吓得一哆嗦。

“兄长，昨日你在皇城当值，我怕来了见不到你。”

盛启诺见堂哥盛启宁如此发火，明白问题十分严重了。

族长盛有简听了这话，也猛拍一下茶几，开口怒骂：

“启宁在朝中当值，咱盛氏家族没个主心骨了吗，没个族长了吗？”

盛启诺吓得又是一哆嗦。

他心中骂道：

“你算什么主心骨，要不是你儿子在朝中做官，你还能在这族长位子上坐住？你他妈早让族人把你掀翻下来了。

麻皮的，等我儿子哪天做了大官，老子坐在族长位子上，有你盛有简、盛启宁的好看。”

盛启诺心里这样骂着，嘴里却只能不停地赔不是。

盛启宁硬是压住内心火气，想让自己镇静下来。

昨日，他让老爹盛有简找个靠得住的杀手，除掉盛明熙。

老爹当街看见盛明熙，随便找了一个号称“游侠”的疯秀才去刺杀，差点酿成大祸。

盛淮忠屋子被盗，盛启诺竟然不及时禀报，浪费了宝贵的应对时间。

盛启宁头大如斗。

奶奶个腿啊，这帮人非得自己把自己搞垮，才算满意吗？

盛启宁想揪住自己的头发，歇斯底里怒吼一阵，发泄内心的愤怒。

但他最终还是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家族必须有人担当，才不至于覆灭。

盛启诺不再顾忌老爹的族长面子。

他决定亲自上阵，毫不犹豫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盛淮忠这种酸腐文人，最喜欢写些乱七八糟的文字。

这个人绝对有日志册，现在日志册被盛明熙拿到手，我们就全完了。”

盛启诺说道：“一个日志册有啥大不了的，怎能奈何堂堂的提学道？我不相信。”

盛启诺可能是被新娶美妾吸干了脑髓，这样严重之事，竟然无动于衷。

盛启宁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懂个屁，日志上要是写了反诗这件事，我们不是一锅端吗？

你这脑子糊涂啊，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吗？”

在场所有人听到这话，脸色全都吓得惨白。

“这可怎么办啊。”盛有简嚎叫一声，“这事要露馅了，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盛启宁不理老爹发癫，直接安排后续：

“当下那个刺杀盛明熙的疯秀才被抓，盛淮忠的东西，也被盛明熙拿到手，现在除了干掉四房父子，别无他法。”

盛启宁目光紧紧锁定盛启诺。

盛启诺吓得声音发颤：

“已经把盛淮忠沉河喂鱼了，再将四房父子沉河喂鱼，我这手上、手上的血债，可也太多了，以后夜路都不敢走了。”

盛启宁咬牙切齿说道：“少废话，要么让盛明熙将你父子送进府衙大狱，要么让他们父子永远不能开口说话，你自己选择好了。”

盛启诺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盛启宁冷笑一声，转眼看向盛明威，问道：

“贤侄应该知道怎么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