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反诗案”升级
盛明熙想了一下,对白净书生说道:“好,我和你走。”
盛启然颤声道:“明熙……”
盛明熙劝父亲不必担心:
“爹爹,家中诸多事情,需要你去照应,免得四房作乱,我去去就回,不碍事。”
盛启然赶上两步,还想说什么。
白净书生伸出手臂,挡住盛启然,“你儿子说得很清楚了,别不懂事。”他冷眼乜斜盛启然。
盛明熙朝父亲点点头。
盛启然不再争辩。
那个拿下盛启然父子的领头衙役,走过来对盛启然说道:
“生员请跟我来,签字办个手续,你就可以回家了。”
他语气无比和蔼,神情无比亲切,判若两人。
盛明熙用眼神示意父亲快走,转身跟着白净书生出了府衙牢狱。
白净书生指一下门外停着的一辆豪华马车,“上车吧。”他脸上笑容很温暖。
“去哪里?”盛明熙问道。
“不要问太多,到了目的地,你就明白了。”
盛明熙踌躇一下,走向马车。
白净书生站在原地,并没有跟上来。
“上官不一起去吗?”盛明熙转身问道。
白净书生摇摇头:
“上司没有传我去,不可造次。”
车夫掀开车帘,“少爷请上车,我带你去。”他的神态和语气谦卑且恭敬。
盛明熙心中大为疑惑,“他会带我去哪儿呢?”他迟疑一下,默默上了马车。
车厢内十分宽敞,洋溢着淡淡的熏香。
车内装潢是上等红木和绸缎。
车子肯定不是普通官员的马车。
至少这辆车不是推官顾翰的马车。
顺天府从六品推官,不可能拥有如此豪华的马车。
也就是说,要去见面的人,不是顾翰。
盛明熙坐在马车舒服的椅子上,心中疑窦丛生。
我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搞这么大阵仗,好生奇怪啊?
若是盛启宁下手害他,肯定会一锅端,没必要将他父子两人分开,更没必要动用这么豪华的马车。
应该是顺天府尹金立敬,要在一个僻静之处,对他进行单独讯问。
盛明熙的心情,并不十分沉重。
现在至少没有生命危险,等一下见到府尹金立敬,根据他的问话,见招拆招就可以了。
豪华的马车起步前行,有些颠簸。
马车之所以颠簸,是这时候还没有轮胎车轮,路面质量也太差。
前世轿车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的畅快,令人怀念。
马车晃晃悠悠行进,盛明熙昏昏欲睡。
昨晚彻夜未眠。
等到车夫掀开车帘,客客气气请盛明熙下车时,盛明熙刚刚睡了一小觉。
不是心大,是太疲惫了。
他睁开惺忪睡眼,从车帘望出去,发现车外这座宅院,甚是雄伟大气。
盛明熙下了车,跟车夫上了台阶。
门吏见了车夫,赶紧点头哈腰,躬身作揖,打开从大门边的小侧门。
盛明熙跟车夫跨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宅门,映入眼帘的院落,异常气派。
车夫带着盛明熙三转两拐,走进大宅中的一个小院。
小院面南的正屋,房门紧闭。
两位精壮干练的便装男子,伫立在屋门两边,一看便是武艺傍身的练家子。
车夫让盛明熙站在院中等候,自己去正屋门前,轻轻敲击门扉。
守门的两位精壮男子,见了车夫,也是恭恭敬敬作揖行礼。
车夫听到屋内允许声,打开屋门进去,反手关上。
盛明熙打量这个幽静小院,浑身竟生出一股寒意。
此处人气稀薄,煞气弥漫,完全不像是府尹金立敬的住宅。
盛明熙突然醒悟,提他来见的人,可能并非府尹金立敬。
堂堂的正三品顺天府尹,不会为一个才中生员的小子,如此兴师动众。
盛明熙倍感怪异,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心中只能揣测“反诗案”可能已经变味了。
正屋的门“吱呀”响一声。
车夫满面春风出来,朝盛明熙招招手,示意他进屋。
盛明熙稍微整理一下衣袍,走上正屋台阶,跨过门槛,走进这间神秘的屋子。
车夫站在门外,关闭了屋门。
屋内是书房布置,除了书桌,便是高大的红木书架,采光极佳。
一个身穿锦衣卫官袍的男子,坐在一张红木书桌后。
此人脸庞横肉纵横,长相略显粗俗,却是笑容可掬,让人暂无惧怕感。
徐爵?
“徐兄,你怎么在这里?”盛明熙瞪大眼睛,继而笑出了声,“哈哈哈,这是什么地方?”
盛明熙如释重负,紧张的心情,顿时松弛下来。
徐爵摸着下巴颏,“这是东厂的公廨。”他嘿嘿一笑。
“东厂公廨?”盛明熙一时有点发懵,“徐兄不是在锦衣卫供职吗?”
“冯公公执掌东厂,开创厂卫不分家体制,派我分管了东厂外署。”
“东厂……还有外署?”
盛明熙越发不解,东厂是太监组成,是宫内的特务组织,何来外署?
徐爵解释道:
“东厂当然有外署,这座设在东安门外北面的公廨,便是东厂外署,称作外厂;内署设在皇城内东上北门,称作内厂。”
盛明熙听了,心中暗自惊诧。
徐爵以前是镇抚,如今掌管东厂外署,肯定又是官升一级了。
盛明熙直接发问:“徐兄又升官了?”
徐爵哈哈哈大笑:“冯公公、张阁老赏我做了锦衣卫指挥同知,从三品。”
盛明熙听得瞠目结舌。
一个边军逃兵,就因为得到掌印太监冯保赏识,转眼升为锦衣卫镇抚,又越级升为锦衣卫指挥同知。
徐爵不说万历帝赐给他官职,却说冯公公、张阁老赏给他官职。
可见锦衣卫的用人制度,已然是朽烂了。
盛明熙不敢深想,哈哈大笑,拱手说道:
“恭喜恭喜,恭喜高升。”
徐爵笑着拱手回礼:
“同喜,同喜,听说老弟也中了生员?好啊,乡试再中个举人,会试再中个贡士,到殿试的时候,来个进士及第,做个大官,以后就是咱俩唱戏的场子了。”
盛明熙听到这话,不免大惊。
“徐兄这话说大了。”
一个靠着掌印太监冯保,平步青云的泛泛之辈,敢说出这等大不敬的疯话,可见冯保已到权焰熏天之际。
徐爵若非听谁说了什么,哪敢如此大言不惭。
盛明熙问道,“徐兄传我到此,有何指教。”
盛明熙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徐爵用豪华马车,将他从顺天府衙大狱接出来,本身就说明“反诗案”已然变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