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结算
葛宁这几日眼前时常还会浮现出，郭戎手持狼牙棒的身影。
说实话，他其实是有些怕的。
但怕归怕。
不代表他弄不死郭戎。
就像王员外说的下套，打黑手…，都是很好的法子。
所以葛宁亲切的拍了拍王员外的肩膀：“做得不错，你大胆的去弄，只要把杀害我哥哥的凶手抓到，以后你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来寻我，别的不敢说，就你这一亩三分地，谁敢惹你，我都敢带兵屠了他。”
王员外等的就是这句话，一时间整张脸笑得和张荷花似的。
哪怕到了晚上，他躺在了床上，脸上依旧会忍不住的露出笑容，这让王夫人纳闷，她夫君宿在她屋里，可有些年头没这么乐过了。
见此。
王夫人意动的准备脱掉小衣，可没想到小衣还没脱掉，王员外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不好好睡觉，脱什么脱！”
王夫人懵了。
然后就见王员外摆着冷下来的脸，一转身，扔给她一个冷冰冰的后背。
……
第二日清早。
王员外很早就醒了，他一晚上想着可能会到手的大富贵，睡也没睡踏实，所以一醒来他便叫来了护卫首领吴半齿。
“乡勇进山的事，没出意外吧。”
吴半齿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没有，昨日我特地走访了许多户，都应了今早去镇外集结。”
“那就行。”
王员外松了口气，笑着道：“一会儿你也早点吃饭，你和我一道过去，给乡勇们打打气，鼓鼓劲。”
“是。”
随后，王员外挥了挥手，打发吴半齿退下，未曾发觉已经转身离去的吴半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时间过得很快。
当王员外用完早膳，约莫了一下时间，便叫上吴半齿和几个护卫向着镇外走去。
镇外此刻已经熙熙攘攘的聚集了很多的人。
有乡勇，亦有前来凑热闹的妇幼。
这些人组成了福清镇少有的热闹场景，仿佛一场盛大的庙会。
王员外来到此地后，眼见这一幕心中顿喜，这足以说明，他在镇中的号召力，也表明了，擒拿下郭戎，并不是单纯的做梦。
尤其是他看到往日和他不对付的几家，竟然也来人了，这更是让他喜笑颜开。
这时候有乡勇瞧见了王员外一行人。
那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王员外来了’，一时间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而后人群中爆发出更多的欢呼声。
王员外在这些欢呼和目光中，一步一步的走进了人群。
他像是万众瞩目的帝王，在这山间小镇中光彩夺目。
可就在他打算开口，提振乡勇们士气的时候，意外以一种格外突兀的方式，突然的就在人群外爆发了出来。
一道哀乐从第一道声便高昂的从两只唢呐当中传出，顿时响彻在了这片天地中。
嗡的一声。
人群就炸开了锅。
谁啊？
在入山的日子里吹这曲，这不诚心给人添晦气吗！
王员外的脸色也立时黑了下去。
他向着人群外望去，人群也随着他的目光分散出了一个通道。
只见通道外，何福穿着一件素白色的外衣，正一步步悲痛的向着王员外走去，他的两侧两只唢呐在两个老者的嘴中不断的响着，他的身后几个青年抬着四具白布蒙身的尸首，紧随其后。
何福双眼血红，如那天寻上王家时一样，整个人仿佛有着一股滔天怒火在酝酿和涌动。
王员外心惊，色厉荏苒的怒吼。
“何福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何福轻声反问，可下一刻他一把掀来两具尸体上的白布，暴怒滚滚而出：“替我女儿讨个公道！”
场面一时间变得异常的寂静。
像极了雷霆巨响后的失聪。
所有人全都看着被掀开白布的两具尸体，年轻的如花一般的娇嫩，又似雨后刚刚冒头的青笋。
啊？！
一道道惊呼声开始发出。
这是…
何家的那两个女儿？！
那两个礼貌乖巧，见人就叫叔叔伯伯的女娃？
那两个每一次手拉手蹦蹦跳跳的上街，都能让街坊们会心一笑的可爱丫头？
不是有人说，被金人带走享福去了吗？
怎么死了？
王员外心跳蓦得少了一拍，他强自镇定着，不着痕迹让吴半齿挡在了他的身侧，他吞咽了一下口水道：“是该讨公道，但是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即便你不敢去找金人麻烦，那也该去找郭穆寨的麻烦，为何又来找我？”
何福直勾勾的盯着王员外：“金人我会去找，但帮凶我也不会放过，我今天最后再问你一遍，金人到底因何所来我们镇子！”
“为何？当然是为郭穆寨，你难道还怀疑我不成！”王员外依旧硬撑着。
可是当王员外看到何福嘴角浮现出一抹嘲讽后，心中一沉，突然生出了一些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
何福目光一转落到了吴半齿身上：“吴首领看来还得你来说。”
王员外心中一惊，看向身侧的吴半齿。
吴半齿咧出了一个残忍的笑意，半颗牙齿显得格外的怪异：“你别怕，总得把事全都说清了，再送你上路。”
这话一落，吓的王员外惊叫一声，连忙远离了吴半齿。
吴半齿也不追，反走到那几具尸体前，伸手也掀起了一张白布，他娘子的凄惨模样露了出来，惹的许多人又是惊呼不已。
“本来我不想管你这些破事，可谁让她死了呢，还是被你亲手请来的金人，活活砍了二十八刀，最后利刃贯穿脖颈而死！她这么个凄惨死法，我若不给她讨个公道，我还算什么男人！”
吴半齿的声音如雷一般，轰隆隆的响在所有人的耳中。
人群中嗡嗡声再起。
真的假的之类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王员外惊骇，第一次有些慌乱。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金人怎么可能是我请来的！”
吴半齿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不仅亲手请来金人，你还把何家女儿送给了金人糟蹋，真以为做这些事能够永远无人得知吗？”
随后，吴半齿便一点一点的，把王员外从那天那日开始联络的金人，又给金人送了什么好处，以及如何想要鲸吞郭穆寨的田地等等，所有他所知道的细节，全都说了个遍。
详细的让人很难怀疑是假的。
而他这件事刚落，众人都还懵晕之时，魏家兄弟也在这时站了出来。
“王员外，当年你暗害我父之事，如今也该让乡亲们给评评理了。”
魏家兄弟声音朗朗。
把这件早已尘封多年的往事，缓缓道出。
而今日之事，显然不会到此为止。
“还有我，当年王家狗贼谋夺我家田产，也是时候要个公道了。”
……
一个一个苦主开始跳了出来。
本来热闹的入山誓师，竟变成了一场罪孽批斗大会。
事实证明，有些孽，即便做得隐秘，可也挡不住苦主日以继日的惦念，只要他们不忘，终有一日这些都将会再次曝光在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