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再现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小林浩二像是在逐字理解着东野凉的话。
随即面露疑惑地问道：
“小伙子，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故意杀了她，对吧？”
东野凉重复说道。
“呵，你果然不是精神病人，前两天把我带去警局，回来医院还有人埋伏。
二十年前的案件一直揪着不放？”
小林浩二重新审视面前的东野凉。
样貌年轻，略长的头发半遮住他的眼睛，显得有些阴郁。
只是刘海下的眼神锐利，与之前的青涩模样截然不同。
“那时你还差两年出生吧？
套取情报的正常情况应该是，先潜伏在目标旁边，等目标对你眼熟后，再制造一个巧合搭话，之后再逐步获取信任，等时机成熟，再出手。”
小林浩二依旧平静，甚至摇头笑了两声。
“还是太年轻了，几十年前的路子到现在也不过时的。”
“当时小林先生是如何上位的？”
东野凉也没否认，而是换了个话题。
“呵呵，你也知道我以前是极道组织的，上位除了拼还能干什么？”
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小林浩二语气明显轻松了不少。
“拼？”
“拼的不是拳头，而是大脑。”
小林浩二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自信。
“二十年前，一些老家伙死守着所谓的‘仁义’，其实不过是在捍卫一块越来越小的地盘。
根本不知道，时代已经变了。”
“那这么说，你是自己将坑里的人提起，顶替了当时的老大？”
东野凉问道。
“顶替？”
他冷哼一声，“如果光是顶替，那可太简单了。
那个时候，极道已经不像以前了，九十年代泡沫经济崩溃后，势力缩得厉害，又想把重心放到开赌场和保护费那一套。”
“于是你抓住了机会？”
“往回倒社团直接回到从前，硬着头皮勉强还能保住一些。”
“然后你当时如何上位的，也是如何倒下的是吧？”
东野凉笑了笑，语气里带着些鄙夷。
“他们懂什么？好不容易洗白成立公司了，本来盘子小，就是要慢慢来。”
小林浩二语气一时有些激动，幸灾乐祸地说道：
“结果你也知道，现在不是早就被吞并解散了吗？”
“开始掌舵的那几年很风光？在高位的时候又遇到曾经的旧情，这就是你追求女人的方法？”
“……”
小林浩二低下头沉默不语，手指互相掐着。
“你在当老大之前，那时追求她失败了……
或者说是被别人追求成功。”
东野凉没有理会小林浩二的动作，自言自语般地继续说着：
“她是酒吧驻唱，你曾经捧场那么多。
按当时的粉丝祭传统，不可能不给你自制录像带，还是亲笔签名的那种。”
东野凉停顿一下，看向前面的电视旁。
“医院里的玛丽亚录像带被你保存得这么好，没有一丝灰尘。
那当时你的‘玛丽亚’录像带呢？我相信医院的工作人员不会不通融，毕竟那不是危险物品。”
“……”
“是啊，玛丽亚去哪了呢？”
小林浩二神情恍惚，他看着面前电视画面，讷讷说着。
“被你丢了！”
东野凉肯定的语气让他身体抖动一下。
然后像是帮他思索地，发出询问。
“是什么原因丢掉的呢？这么珍贵的东西。”
“在一起后，能每天听她唱歌，自然不需要替代品，那录像带就被忘在角落里，不知去哪了……”
小林浩二回过神来，解释一句。
“忘在角落……吗？”
东野凉低声喃喃这几个字，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依旧冰冷。
口中重复重点：
“当你失去她后，又在医院里将这个‘玛丽亚’的录像带保护得一尘不染。”
“这……是我最喜欢的歌，当然要好好保存。”
小林浩二在面对这件事上，失去了之前的从容，能很轻易地听出来是在狡辩。
“因为你发现了什么。
在一起后发现她并没有你记忆中的样子，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你。”
“不！那不是她了！”
这句话像是在喉咙里吼出来的。
小林浩二像是还没从二十年前走出来。
东野凉见此情况，将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
站在那边一直观察情况的健太收到命令后，立刻伸手按在灯光开关上。
顿时房间内天花板的灯光一闪一闪。
注意到异常情况的看护人员先是有些疑惑。
以为是往常的电路问题，只是情况稍微严重来点。
但没过一会就注意到是位病人站在那里玩开关。
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见到房间内明暗交替。
小林浩二的开关就像是连接着灯光开关。
被健太一下一下按着。
按在他的心口，按在他的大脑，按在他的回忆。
然后颤抖着身体，嘴里不知道在念叨什么。
东野凉趁机靠近他身后。
一只手臂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但并没有用力。
“她当时是不是就像现在这样？颤抖着，无法呼吸？你听到她喉咙里挤出来的话也无动于衷？”
小林浩二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声音更显嘶哑：
“谁知道那个词说的是……安……全词。”
用力抓着自己脖子处东野凉的手臂，像是在挣扎。
医院的病人每周一次剪指甲，小林浩二的手指微微陷入东野凉的皮肤。
东野凉瞥了眼抓着自己的，布满褶皱和老年斑的手，也不在意，而是一直仔细盯着他的表情和细节，口中说道：
“那个词，你想把问题都怪到那个词上！”
“不……不是的，这只是很常见的词，谁知道……她说的是哪个意思？”
“哦？那你说说看，我会不会会错意。”
东野凉用左手扣住手腕，慢慢缩紧臂弯，能感受到他的喉结在滚动。
“不……这真的是很普通的，平时聊天都会说的……”
小林浩二呼吸变得急促，焦急地解释道。
“你只是在逃避，现在难道不是我们平时常玩的吗？”
东野凉开始代入曾经小林浩二的位置开口。
终于。
小林浩二的嘴唇动了动。
小声说出了一个词。
房间内的声音很嘈杂，有健太和几个看护人员的争吵声，周围病人吃瓜的怪叫声，还有……
电视里女歌手，那略显沙哑，一种跨越时间，带着空灵感的嗓音。
东野凉嘴角勾起，他清了下嗓子，靠近小林浩二的耳边，模仿着玛丽亚的声线，嘴唇动了动。
说出了那个词。
小林浩二身体停止了抖动。
片刻。
他发狂般挣脱东野凉虚假的禁锢。
站起身一只手捂住头，另一只手高高举起，边往前走边摇晃着身体。
喊叫着。
声音很大。
像是痛苦，又像是在发泄。
众人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住了，全都闭上了嘴。
连刚刚还在和健太拉扯的看护人员也没搞清楚状况，愣在原地。
只有健太还在死守着电灯开关。
灯光一明一暗的。
时间已到傍晚，窗外的夕阳并没有照进房间。
房间内的亮度一直昏暗交替。
除了小林浩二的叫声外。
电视里玛丽亚的歌也到了后面重复的副歌部分。
“I’m just playing games， I know that’s plastic love.”
“Dance to the plastic beat， another morning comes.”
有种上世纪夜场的疯狂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