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论最重要的东西
半个多小时后。
东野凉听到几下敲门声，然后门被打开。
来人身上穿着漆黑西服，系着深紫色领带，看起来就像是刚参加完葬礼的壮年男人。
头发齐整的往后梳，大概是用了不少发胶定型，一丝不苟。
给人以一种独特的气质，从眼神上能察觉出是欺诈师。
或许现在女性群体里，会有不少喜欢这种带点丧又细致入微的大叔。
东野凉站起身，话说回来，他其实还不知道这位叔父的名字，开口道：
“东……”
“停。”
壮年男人立刻打断，他的身姿挺拔，步履稳健，仿佛每一步都在计算着如何迈腿，踏步。
走到东野凉近前，继续开口：
“我的姓氏不重要了，也忘了，名是泥木。”
声音还是没有音调起伏，相比起手机里，更让人有种不祥之感。
东野凉觉得有些麻烦，决定还是用之前的称呼好了。
“叔父请坐吧。”
泥木环顾整个房间，打扫的很干净，甚至都没什么人生活的痕迹。
他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说道：
“呵，太久没关注过你了，租房的人呢？”
“最后一名租客，今天刚刚搬走。”
东野凉也坐下了。
在等待的时候，已经泡好了茶，他将茶杯推过去。
泥木打开茶盖，轻轻嗅着，然后抿了一口，说道：
“在岛国呆的还习惯吗？”
“小时候到处走，呆在哪里都一样。”
东野凉耸耸肩，无所谓地回答。
泥木点点头，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浅尝。
“所以是准备了多少钱？”
他的双眼仿佛能洞察人心般，微微眯起。
东野凉拿出准备好的信封，里面是黑川真奈没拿走的租金。
他理所当然的拿部分当活动资金了。
泥木伸手接过，信封很薄，打开看了眼，里面是几张福泽谕吉。
“凉，你是真不懂金钱的重要性啊。”
“钱就是拿来花的，在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上。”
东野凉给自己倒了杯茶。
“不，钱可比你想象的重要的多。”
泥木摇摇头，接着缓缓开口：
“因为钱是一切事物的代替品，可以代替一切，就是万能卡片。
它可以让你做到你想要的事，不论是买东西，买人，买命，买朋友，甚至是……爱。”
“最后这个我知道，超市里就有，298円。”
东野凉想到，冷藏柜里还有好几份。
泥木没有理会他的打岔，继续说道：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它更重要，更至上的东西了。
反过来也可以说，我啊，最讨厌无可替代的东西。”
因为钱可以从其他人手中流过来，也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所以叔父就是这样靠着忽悠，来筛选客户的吗？”
东野凉看着泥木的脸，他脸上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这种就好似信则有，不信则无一样。
如果见到一尊神仙像，想着即便没有，拜一拜也没坏处，有的话就赚大了。
这种看似有道理的话，来潜意识转换人的思绪。
泥木没有回答东野凉的话，而是反问道：
“所以呢，是什么事。”
东野凉拿出手机，打开屏幕，对着泥木说道：
“我明天要去青山松沢精神病院，叔父帮我准备一下，单独一个病人去的话，不太方便。”
泥木没有立刻回答，他用手摩挲着下巴。
“是因为生病了？又或者是想体验生活？
还是，因为最近的那起凶杀案吗？”
说着的同时紧盯着东野凉，不放过丝毫细节。
随后他又自顾自地说道：
“我最后在你的眼里看到了欲望，人会被欲望支配。
去调查？还是出于对这个并非祖国的责任感？”
“蓝星是我家。”
东野凉回答道。
这句话就好像是我要拯救世界一样。
泥木眉毛挑了一下。
居然没有从他表情里看出破绽。
“人之初性本恶，要我说，你会行善的话，那就不是本性，只能是虚伪。
虚伪的事物即伪物，也就只能是伪善。”
东野凉点点头，没有反驳什么。
“我好像记得，你在网路上连载过吧。
那应该是为了灵感，为了素材，到时候就是为了第一个改编发布。
我猜的没错吧？”
东野凉好似才发现一样，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
“那先谢谢叔父，给我提供了思路。”
泥木没有理会他这假得不能再假的行为。
他身体往后靠去。
“这几张福泽谕吉可不够，伪造病历不能太重，否则被使用拘束带可没办法做事。
还有假的药，也得同时送到医生那里，别吃了真的对精神有影响。
再加上，得有个时间期限，到时候还要出来，又是一天的工时。
当然，现在不算。”
东野凉笑着点头说道：
“后续的钱，我会在进入精神病院后，给的，到时我的主动权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那用个什么名字呢？”
泥木没有提出异议，而是抛出个无关紧要的事。
东野凉思考了片刻，脑海里蹦出一个最常见的名字。
“就叫翔太吧。”
之后，又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完善着细节。
“嗯，敲定的差不多了。”
泥木这时侧过身，突然说道：
“几年前，也就是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只捧了个骨灰盒，交给你。
你怎么什么也不问，就收下了？
就像是直接默认一样。”
“嗯？有什么奇怪的吗？”
东野凉面露疑惑，看着泥木，“我有好好安葬哦，和母亲的墓安葬在一起。
生前的时候就听他说过好多次，不，是无数次了。
每年都会定时去墓前打扫一遍。”
泥木仔细听完东野凉说的话，开口道：
“凉甚至不怀疑我的身份吗？虽然以前见过几次，没有怀疑的，怎么就这么默认了呢。”
“难道不是吗？这也是欺诈师的骗术？”
“呵，我从不撒谎。”
忽然，泥木似乎已经想通。
他嘴角上扬，笑了出声，第一次有了明显的表情变化。
只是声音听起来像是刻意但又不刻意。
是没有起伏的、平直的笑声。
然后，他抿了下唇，对东野凉说道：
“实际上，你的性格，就是和你的字一样。”
“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