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奶奶
只见陆枕石立刻转身,开始拨电话。
黎秩扶着叶梦从墓碑里跨出来,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都很难看。
他也是冷汗直冒:“还好你提醒,不然差点就忽略了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看守员仍不明白情况,却被几人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拉着面善的叶梦问道:“妮儿,你给俺细说说,咋个回事。不然俺都不敢在这儿干咧!”
叶梦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大爷,您别害怕啊。但您想想,现在墓碑里没人,这个人是暂时没进来,还是已经出去了呢?”
看守员看了看地上浑然一体,没有任何破损的墓碑外壳。
他徒劳地张张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像一只傻眼的鱼。
这时候,他才隐约想起来。
这墓碑外壳上除了一个小小的呼吸孔外,没有任何可活动的部件。
那如果这个人还没进来,他要怎么进来?
如果这个人已经出去了,他又是怎么出去的?
下一秒,他忽然抛下铁锹,头也不回地一溜烟朝陵园大门跑去。
身后,传来叶梦无奈的声音:“哎,说了让你别害怕嘛,大爷……”
陆枕石打完电话回来:“我已经问过了全国总会,目前登记的魇境行者当中,没有虚化或者穿过物理实体的技能。”
叶梦又开始不自觉单手揪着发梢,似乎很是焦虑。
“那就是迷失者的技能了,本来以为神农市在魇境控制这方面比精卫市强,没想到已经有迷失者藏得这么深了。”
黎秩却有些不解:“登记不会有错漏吗?我的两个技能就没登记过。”
叶梦摇摇头:“全国总会不是靠人力登记的,当你成为魇境行者的时候,你的名字就自动上了天阶。”
“天阶?”
叶梦补充道:“就是登记所有行者实力排名的榜单,据说跟九牧金鼎的原品有关系,但我们的权限不够,不清楚具体情况。”
“啪”
忽然清脆的一声响。
两人都愣住了。
只见陆枕石一巴掌打掉了叶梦无意识地揪着发梢的手。
他语气嫌弃:“又薅头发,一焦虑就薅头发,多大点事啊,这样下去,没等魇境清除干净,你先成秃子了。”
叶梦顿时有些尴尬,看了看黎秩。
黎秩只好假装什么也没听到,转头又认真地检查墓碑去了。
一边检查,一边腹诽。
这两人的关系实在有点奇妙,明明年纪相差不大,一个二十五六,一个三十五六不到四十,却莫名像是父女。
只不过父亲是老顽童,虽然关键时刻会帅一下,但大多数时候不靠谱。
女儿则是灭绝师太,永远板着脸,一本正经,一丝不苟,没什么活力。
他实在很难想象,叶梦之前的未婚夫岳虎城,到底是怎么同时得到这两位奇人的赏识的。
……
现在有了工作,黎秩只好给天笑等几个同学打去电话,给了一些旁敲侧击的提醒后,就满心不甘地跟着陆枕石搬到了五星级酒店。
在阳光洒下的大扇落地窗前,吃着早餐时。
叶梦忽然说:“骨灰鉴定结果出来了!”
三人都是精神一振。
她点开手机文件,却“咦”了一声。
将手机递给对面两人。
看完后,三人脸上都是一阵迷茫。
只见报告上写着:“臼齿齿痕与许露的存档齿痕一致,碎骨经焚烧后,无法提取完整DNA,暂无法确定身份。”
这样一来,骨灰大概率是许露的。
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
叶梦试探着问道:“会不会是许露把自己的牙拔了,混在里面,就是为了应对检测?”
陆枕石摇摇头:“那第二份报告怎么解释呢?”
叶梦还送检了在许平安家卫生间找到的两根头发。
头发的DNA报告显示:“两样本均为男性,且100%否定亲生关系。”
也就是说,许平安在自己卧室里藏了一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
这事情越来越蹊跷了。
愁得黎秩又多吃了一笼虾饺。
他有种不妙的直觉,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估计都别想吃饭了。
……
一连24小时,他们都蹲守在万寿陵园门口。
他们虽然回填了许露坟上的土,尽可能恢复原状,却将那破损的中空墓碑换掉了,陆枕石发挥狗大户的实力,连夜砸钱请人雕了个一模一样的实心墓碑。
按照神农市的风俗习惯,横死者要做七七祭。
也就是头七、二七、三七等,直到七七四十九天。
今天就是许露的第四十九天忌日。
他们这样做,就是想要看看,许平安发现中空的墓碑被换掉了,会有什么举动。
大约早上八点,许平安到了。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妇女,以及三个不到二十的少年。
紧接着,这一家六口又从车上扶下一位身高不足一米五,佝偻身体的老太太。
这老太太似乎没有一丁点肉,干瘦的骨头像一把燃尽的枯柴,浑身透着一种随时可能驾鹤西去的气息。
老太太脚一沾地,立刻由儿女抱到了轮椅上。
根据叶梦的调查,这是许露的奶奶、姑姑以及表弟。
因为她母亲早逝,跟那边亲属联系的比较少,也不在一个城市,所以没人露面。
一家人来到许露面前,先是由两名姑姑对着墓碑说了几句话,三个表弟各自怯生生,又紧张又激动地说了一句。然后,才轮到许平安。
许平安比上次见面又憔悴了几分。
他摇摇晃晃,仿佛根本站不住似的,对着女儿哀哀戚戚地嚎了几句,就险些一头厥过去。
好在被他的姐妹及时扶住。
黎秩就在不远处,假装祭拜自己的父母。
见状,他不由得奇怪:“许平安悲痛至极的样子,实在不像是装出来的。”
虚弱到这个份上,要是不早点走出丧子的痛苦,恐怕他会走在风烛残年的老母前头。
叶梦在保安室盯着监控,传音道:“继续观察。”
“好。”
就在他应声的同一时刻,黎秩忽然目光一闪。
他察觉到,那轮椅上许露的奶奶,全程堪称冷静自若。
这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又是唯一的孙女,她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反而,在儿子晕厥的时刻,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辨别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