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新居
过去这几天，薛溪在灰屑的黑市摊位上火速寄卖了几十瓶5%增幅液，净赚三十多万，加上原先的存款，手头终于积攒出足足五十万的数据币。与此同时，他白天还得在灵岚学院忙于课业，晚上赶回宿舍在芥子微境潜心培植灵草和修行，每天来回奔波，几乎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薛溪安静地靠在昏暗的灯光下，双手轻轻把玩着一张数据卡。数据卡黑色表面在灯影下闪着微光，里面记录着他最近一次和灰屑结算后的余额——五十多万数据币。
只不过几个月前，他还是下城区一名负债累累、连日常饭钱都成问题的贫民学生，每天疲于奔命，手头的债务像噩梦般压得他无法喘息。
“呼……”他深呼吸，将数据卡收入怀中。
他转头看向周围：这间狭窄宿舍依旧破烂不堪，满是铁锈与霉味，狭小得只能容下一张小铁床和一个放终端的小桌台。墙壁裂缝里还有虫鼠活动的痕迹，天花板漏水滴答作响。这里曾是原主所有绝望的见证，如今再待下去，对他继续炼制与研究增幅药剂都十分不利。
“有钱了，也该换个能存放设备的地方。”薛溪想。
他拿起破旧的终端，点开房产中介软件的页面，输入“出租公寓”关键词。屏幕上跳出参差不齐的房源信息：有的标注“灵能适配加装，月租10万”，有的写着“精装公寓，近灵岚高中，押十付三十”，还有“共享宿舍，3000起，但无私密空间”……价钱比他以前想象的高得多。
“还真是个烧钱的世界。”薛溪冷笑。
如果他还像原主一样打工月收入不到几千数据币，连看这些公寓都是痴心妄想。可如今，他手里那四十多万足以让他付个半年、一年房租还绰绰有余。但他也得精打细算：后续还要投入更多研发、打点各种黑市渠道，能省就省，而且也没必要太显眼了。
翻看一通，他打算明日去实地看看，若合适就立刻签下。
“明天就动身。”
他扫视脚下的铁皮地面。这里曾是无数贫民一生的归宿，但对他而言，这里已经是阻碍。想要继续往上爬，必须离开这仿佛牢笼一样把原身框的死死的宿舍。
一连夜，他把零碎物品扔掉，把少数随身物品装进一个简陋帆布包里。衣物很少，只有两三套换洗；以及自己最重要的化学器具、炼制增幅药的材料，一并打包好。
他赶在天色微亮时离开这栋破旧钢架建筑，穿越下城区的一片片乱搭违建，来到一条相对宽敞的主干道。这里偶尔能看到几块电子广告灯牌，闪着冷色调光芒；时不时有运货无人机在头顶呼啸而过，残留引擎震动声。
薛溪顶着那股腐朽气息，拎着行李箱踩着浅浅积水，一路赶往最近的租赁中介。
那是条到处张贴彩色广告纸的狭窄巷子，上方挂着漏电的LED牌，闪闪烁烁地显示“平民租房站”几个大字。招牌下挤满了急于找房或退房的人。有人交头接耳，也有人趁机大声叫卖附近的“安全住宿”，还塞传单给路人。
薛溪费了好大劲才挤进门，鞋底还沾着刚才被垃圾污水浸泡的铁锈泥渍。他瞥了眼中介柜台，一个半机械化的年轻伙计正掰着指节计费，口中还嚼着泡泡糖，看起来漫不经心。
“租房？”年轻伙计抬眼扫了薛溪一圈，视线在他身上停留几秒，像是在判断对方经济状况，“什么价格区间？有特殊要求没有？”
“最好一个月在一万左右，稍微多点我也能接受，但别太贵。”薛溪抖掉身上水珠，“周围也别太乱，懂吗？”
伙计“呃”了一声，利落地敲击旧终端，弹出一张虚拟房源清单，“看这些先。你要近一些的，还是偏远一些的？”
薛溪盯着那光屏上跳动的几个公寓简述。一眼扫过，有看着豪华的，也有简陋到像纸片房。他思考片刻：“先带我去看看几个相对合适的。”
伙计把屏幕往上划：“有三处大概符合，通勤方便，房型40平到50平不等：一个公寓环境不错但费用高点，小区还会收取一点‘安保服务’的钱；再一个公寓房租不贵，环境也好；还有一家老旧大楼，居住环境也一般，但胜在便宜。你要不要都看看？”
“行，走吧，劳驾带我去。”
“带看费两百数据币。”伙计瘪了瘪嘴，“先付了再走。”
薛溪叹气，也不想跟对方计较，当场支付。他背起行李，跟着伙计钻出店门，准备开始一轮租房马拉松。
——
第一处公寓就在稍远的一条主干道旁，坐上一辆破旧公共浮空巴士走了几站。
大楼外墙挂着彩色氖灯广告：“晶耀公寓——给你安全与未来”，门口悬浮着安保无人机在巡逻，金属外壳反射着白灯。
“这里位置不错，”伙计笑嘻嘻解释，“上下班交通方便，可以乘坐浮空巴士，周围商店齐全。就是租金基础价两万，但小区强制绑定他们的‘灵能安保’套餐，每月多收一万。”他说到这，顿了顿，“花点小钱买安全嘛……”
薛溪跟在他身后，进了公寓大厅。迎面是个全息前台，自动感应到访客后播放广告：“尊敬的租客，欢迎了解我们最先进的灵能安保服务，只需开启月度套餐，您将获得实时监控、灵能干扰报警，以及24小时巡逻……”
很快，一个脸上贴着半生化面膜、指甲涂得银光闪闪的女管家从前台走出，略带自矜地上下打量薛溪：“月租两万，安保费一万，水电网另计。我们这边可代办高端义体体检和灵能启发课程，当然额外收费。请问你意向如何？”
“总共三万每月，还不算杂费……”薛溪思索片刻，面上并无波动，但心里明白这是在强行捆绑卖服务。
薛溪默然。他跟在女管家后头，象征性看了看一间空置的单房。说实话，硬件确实好：地板光洁，窗明几净，甚至还有自动清洁机器人在角落巡逻。可想到那高昂多余的安保费，他还是觉得不值。最重要的是，他可不想被“24小时监控”，感觉毫无隐私。
走出房间时，女管家还笑眯眯补充：“这里的住户大多是未来的中产阶层，对环境和安全很重视。若您租下，也能享有VIP洗衣等服务呢。”
“谢谢，不了。”薛溪简短回绝。等他跟伙计转身离开公寓，外头冷风一吹，他松了口气：“住这里倒是舒服，但我不想被那套安保系统天天盯着。”
伙计似乎不意外：“行，咱去下一个地点。”
——
第二处公寓坐落在一条高架立交桥的下方，虽不算繁华，却也不至于破败不堪。桥底的光线依旧昏沉，来往车辆发出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四周零散分布着一些卖二手工具或小吃摊位，还有点人气。
公寓名叫“翔雾大厦”，从外表看倒没有很糟，门口立着一排老式铁栏，顶上悬着一块LED显示屏，虽常闪着雪花点，但勉强还能滚动些小广告，整体环境比预想中稍好一些。
伙计走到门口，对着门禁喊了句：“我们来看房。”
“咔嚓”一声，门锁自动弹开。楼道里并非乌烟瘴气，只是有些潮湿霉味，夹杂着若隐若现的机油气息。
他们来到二楼末端的一扇铁门，门口斜倚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吸着劣质电子烟，看到他们就咧开黄牙：
“哈，你们来租房？”他瓮声瓮气，甩着手里终端，“这儿不错哦，两室一厅、月租一万还包水费。不过嘛……”他狡黠地一笑，“要先预交一些特别押金。”
“什么押金？”薛溪听到就觉得不妙。
胖男人甩着厚厚的一叠纸合同：“我们楼里都有统一贷款服务。你租我房，得先签个借贷协议，每月除租金外，额外还个三千利息，以保证你有能力承担意外损坏或治安风险。”
伙计不做声。
那胖男人摊手，表情夸张：“嘿，你别不服。我们可是提供义体维修补贴和各种其他生活服务的，只要你签了合约，每月一点点利息，就能享受这些方便呀！”
薛溪心里瞬间明白，这是黑吃黑的局。租金本来不贵，但借贷合同才是真杀手锏，一旦签下，那就是大坑，谁知道里面写了什么条款。
他面色平静问：“如果不想签贷，只付房租行吗？”
“不行！”胖男人收起笑意，声音强硬，“你住我们这儿就得入会，不然出了什么治安意外，是我们替你买单么？懂不？规矩就是这样。”
薛溪轻哼，这种地方果然不能住。何况他也不想跟那种借贷集团打交道，自己好不容易才从债务泥沼里爬出来，怎能又往坑里跳？
“那就不用看房了。”他转身就走。伙计也连忙跟上。胖男人还在后面骂骂咧咧：“白来，不识抬举。”
直到走出“翔雾大厦”，薛溪才觉得胸口畅快些。
“下一个吧。”
——
第三处公寓的名字并不起眼，叫“极烬楼”。说是公寓，倒更像一栋老式工业改造过的旧楼。
楼体外观虽显老旧，但看得出翻修过的痕迹。外墙覆盖了灰白色的金属板，板面偶有暗色斑迹，像被岁月风蚀出的印记，然而整体结构十分稳固，倒没有那种摇摇欲坠的危楼感。
此处算不上繁华地段，但也绝非彻底荒凉，行人不多，倒显得有几分安静。
当薛溪与中介一前一后走进大堂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仅有的两个老式监控摄像头。它们固定在天花板的角落，指示灯微微闪着暗红，似乎年久失修，但还能保持最基本的运转。前台居然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简陋桌椅摆在那儿，显得有点冷清。中介随手敲了敲桌面，微笑着对薛溪说：“这栋楼管理比较松散，来访登记什么的很少有人管，平时保安不过问租客身份，所以隐私度还行。”
顺着走廊往里走，见到一台老款电梯，金属外壳有几处擦痕，箱体的液晶显示屏亮度偏暗，上头只显示简单的楼层数字。不过，中介试着按了一下呼叫按钮，电梯倒还算灵敏地打开了门，发出轻微的“叮”声，里面的灯光昏黄，却也没有想象中破败。
“这里一个月租金七千，押一付二，基础水电费含在房租里，如果过高就另外计算。”中介按下按钮，把大堂的情况简单介绍完，回头对薛溪说，“在这个价位区间算是中低水准，你可以先看看房子再定。”
两人上到八楼，电梯门打开后，迎面是一条有些狭窄的走廊。地面铺着人造合成地板，灰色调调，脚踩上去稍显坚硬。墙壁粉刷并不精细，可至少不算脏乱。房间号标识是焊接在铁门上的小铜牌，看得出年代感。
“就是这间。”中介边走边看表，“你等会，房东一会就到。”
房门口站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壮汉，神情木讷地瞥了眼薛溪和中介。见有人过来，他略点下头，掏出终端刷卡后，门便“咔”地一声解锁。
“进来看。”他指了指屋内，声音沉闷。
屋里空间不大，大约四十平上下，布局相对简单：一室一卫加个微型厨房。地面是水泥基础上铺了层合成地板，虽然没有那种豪华感，但踩上去不觉得松散。墙壁涂了淡白漆，刷得倒算整齐，没太多斑驳或者裂纹。
屋角设有个网络端口，这在同等价位的楼房里不常见，说明供电和网线应该是新布设过。窗户方向朝北，推开能够俯瞰一片下层区的钢铁高架与紧凑建筑群，说不上景色怡人，但至少能透些光亮。
“光线还行，面积小是小点，不过够住。”薛溪边观察边说，“我打算放些工具和设备，需要稳定的电压。你这儿会经常断电吗？”
壮汉看他一眼，语气缓慢却带几分自信：“不会，我重新改过这层配电线，日常负载没问题。但要是你要用大功率设备，比如私装什么大功率熔炉或激光熔接，那就得先跟我打声招呼，可能需要外接线路，再额外收费。”
薛溪神色不变，点点头。他回忆自己制作增幅液或炼制一些化学材料其实并不需要极端的大功率，跟普通民用差不多强度。能确认不断电就好。
“你这里的公共区域有安装摄像头吗？我比较介意隐私，别动不动在门口给我装个探头。”薛溪看向房东。
壮汉“哼”了声：“走廊拐角有一个监控，用于记录可疑人员进出，你屋里肯定没安。”
薛溪问完这几项，也就大概放心。他四下打量，卫生间门是玻璃磨砂门，里面有个简单淋浴头和马桶，干净程度还算过得去。最重要的是厨房位置能摆下一张不算大的桌子，若要布置器材，也绰绰有余。
“租金七千一个月，押一付二，水电费平时按市价算，基础额度包含在内。要是额外耗能很多，需另外加钱。”房东补充一句，接着抬腕看了看终端，似乎懒得多聊。
“有啥要求你说说，我要能改就改，改不了就这样。尤其是防盗门，想换好点的可以，钱你自己出，我找人替你装。”
“房子我看得差不多了。”薛溪回身和中介交换眼色，确认没有什么过度的附加要求，也没见到像先前那种摊派强制借贷条款。对一个急需安置住处且不想节外生枝的人来说，这里已经不错。
房东瞧他似乎有意租下，也不追问对方工作、收入、身份登记等琐事，而是很干脆地拍板：“只要按时交租，别给我惹事就好。”
这一点让薛溪很满意，他正需要一个不多管闲事的房东。“那就定了。”
他说，随即打开终端，示意要和对方签合同。
壮汉见状，简要操作几下中介端的电子合约，一份租房合同确认后被投影到墙上，薛溪检查无误后就点了签字。
签毕，壮汉才勉强露出一抹微笑：“我姓王，有事儿你可以来找我。要不行就去找物业前台。”
他指着一楼大厅的方向，“平时也有人代管。好，先这样。”
说完，他拿出给薛溪的终端录入门禁后，然后转身就离开了。
屋里只剩薛溪与中介，两人互相露出一点轻松表情。
待结清中介费后，中介递来名片：“今后要是有亲朋好友也想租房，记得介绍给我。那我先走啦，祝你入住顺利。”
“好，多谢。”薛溪送中介到门口，看着电梯关上门，这才关上房门，长长呼出一口气。
“总算把落脚的地方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