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良善之人
听到公爵的疑问，多米利克这才皱着眉，仿佛有些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咳咳...”
似乎难以忍受刺鼻的臭气，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遮住口鼻，只不过手帕上剥皮人猩红的颜色有些扎眼。
多米利克上前两步，目光瞥向地上那滩碎肉，接着又很快移开，似乎不忍心看到这样残忍的景象。
“果然是个善良正直的小伙子。”
捕捉到他的动作细节，公爵心中再度增添了几分好感。
一直以来，波顿家不论是作为盟友还是封臣都十分可靠，但就是那残忍恶劣的性格令他难以接受。
最令艾德印象深刻的，就是在十几年前那场支援风暴地起义的战争中，他们的军队势如破竹一路南下，尽管在战前，艾德就再三提醒过各位北境领主，让他们约束好自己的部队。
但当波顿家的剥皮人旗帜进入南方后，事情就开始朝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了。
作为战胜的一方，波顿家的军队犹如蝗虫过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连卢斯·波顿这个领主都带头强.奸杀人，甚至连很多盟友家的地盘都没能幸免。
为此，艾德曾找到卢斯·波顿当面质问，但却得到了“我的士兵需要战利品，受到伤害的并不是北境人民”这样的回答。
最离谱的是，这个家伙在战争快要结束的时候，竟然向劳勃·拜拉席恩提议，直接杀掉在战场上英勇作战的巴利斯坦·赛尔弥爵士！
巴利斯坦那是什么人？
活着的传奇，全维斯特洛骑士们心中的偶像！
要是劳勃真的脑子一热，采纳了卢斯的建议，艾德都不敢想象他的这位挚友兼新王登基会受到多大的阻力！
于是，卢斯·波顿在公爵心中，就留下了残忍疯狂的恶劣的印象。
但从与多米利克短暂的接触来看，这个波顿家唯一的嫡子，却是个善良且正直的年轻贵族。
尽管他对葛雷乔伊的态度不是很好，但这也代表了北境大贵族的想法，并不能说明什么。
“也许应该让罗柏跟他多接触一些。”看着与自己一样嫉恶如仇的长子，公爵这样想着。
至少就目前看来，多米利克与卢斯·波顿的性格完全背道而驰，而且言行举止相当得体，看上去也十分值得信赖，说不定将来能够成为史塔克家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多米利克可不知道公爵心里突然冒出这么多想法，他只是想要尽量在史塔克面前自己的良好形象，仅此而已。
毕竟虽然他对公爵夫人...的血很感兴趣，但总不能明着跟史塔克大人说。
有些事情，还是在黑暗中进行比较好。
“咳咳...”
似乎被刺鼻的臭味再度呛到，多米利克眼角都仿佛挂上了几滴泪水：
“虽然已经很难辨认，但从这半个脑袋和身上的臭味，我还是能够依稀看出来。”
“为什么不让当事人前来确定一下呢，史塔克大人？”
“我想对于自己的仇人，罗德一定能够认出来的。”
“嗯...”
公爵沉吟片刻，接着点点头，转头看向老实站在一旁，身形有些摇摆的男人，关心道：
“罗德，你还坚持得住吗？”
“我可以的，大人。”北境汉子郑重点点头，迈着虚弱却坚定的步子走上前来。
刚一走近，臭佬那被啃食得仅剩半张脸的脑袋便映入眼帘，罗德顿时只觉得呼吸都瞬间为之停滞！
“就是他...”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罗德紧紧闭上双眼，没有血色的嘴唇已经苍白到无以复加：“我永远都忘不了这张脸。”
确定了臭佬的身份，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下来一些。
这至少代表了，波顿家的确没有找人顶罪，而是实实在在地交出了犯罪者，虽然并不完整...
“他不是波顿家的仆人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公爵有些疑惑。
对此，多米利克先是冲着众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接着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是父亲他...”
“他在您的来信上看到了臭佬的所作所为，非常生气，怒骂这个家伙不仅恶心且愚蠢，并且带坏了本性善良的拉姆斯。”
“父亲一怒之下，命令沃顿爵士把臭佬扔到狗室，那里的猎犬...正好五天没吃饭了。”
多米利克没再说下去，但公爵已经推测出了臭佬的遭遇。
“听上去，像是卢斯伯爵做出的事情。”他点点头，对多米利克的阐述表示认同。
虽然这样的刑罚并不符合流程，但对于恐怖堡伯爵来说，处死一个触犯了法律罪恶滔天的家奴，哪怕是固执的公爵也不会去计较处死的方法。
就是看上去实在有些残忍...
“还有一个凶手呢，那个叫拉姆斯的私生子在哪？”
公爵没再追问细节，而是吩咐维扬总管找人把臭佬的尸骨清理出去，询问起拉姆斯的下落。
毕竟布兰还小，还是要尽量避免给他造成一些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
“唉~”
闻言，多米利克再次发出一声叹息，听上去有些悲凉和惋惜。
他将印有剥皮人家徽的手帕收进怀里，眼角似乎又泛起了晶莹的泪光，修长的指节隐隐发力，将本就略显苍白的手指捏得更加白皙：
“把箱子拿上来。”
这一句简短的话语，仿佛耗尽了多米利克所有的力量，让他身形都有些晃动，好像站不稳了一样。
两名波顿骑士对视一眼，点头转身走出客室。
“我曾经劝说过父亲...”
多米利克的嘴里不停喃喃，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好足够让所有人都清晰听见：
“拉姆斯本性并不坏，我知道的。”
“他天真、活泼、善良，自从被我接回波顿家以来，对我一直都百依百顺，总是想方设法地关心我的身体。”
“大约半年前，他还亲手给我熬了一碗肉汤呢！”
说着，多米利克再度掏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泪珠，同时不经意间掠过嘴边，擦掉滑落出来的一丝唾液。
这时两名骑士抬着一个长方形的箱子再度进入客室，将它放在中间。
看到箱子的瞬间，多米利克快走两步上前，整个身子伏在箱子上，哭天抢地一般哀嚎起来。
同时，他的身体周围的空气开始逐渐形成一阵有规律的无形震动，牵动着所有人的情绪，仿佛现在的他成了这间屋子里的主角，再结合那人畜无害的脸庞和气质，不由得让众人对其心里产生同情。
“拉姆斯，我亲爱的弟弟~”
“虽然喝了你的汤之后，我大病一场，差点没挺过来，但我还是多希望你能再亲手为我熬上一碗肉汤呐。”
“都怪那个该死的臭佬，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多米利克痛不欲生的样子，让众人嘴角一阵抽搐。
波顿家的嫡子之前生了一场大病，北境很多人都听说过，现在听到他的哭喊，大家几乎都猜到了事情的原因。
多半是这个恶毒私生子干的蠢事，想要杀掉多米利克，以此成为卢斯伯爵唯一的儿子，获得继承权。
但天真的他却并不认为自己的病是弟弟造成的。
真是个善良的年轻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