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甲申真相（二合一）

张楚岚那边，由于其亲生父亲健在，王青玄没有越俎代庖地替对方决定孩子的去向。

他留下了一只“阿飘”作为联系方式。

如果对方遇到困难或危机，可以随时通过阿飘向他寻求帮助，但有所求，他一定竭尽所能。

双方约定，等到孩子成年，思想相对成熟后再揭露真相。

届时，不管张楚岚是来公司投奔王青玄，还是上龙虎山寻求老天师的庇护，亦或是选了别的路子，双方都会尊重张楚岚自身的选择。

回到公司宿舍时，王青玄立即向冯宝宝分享了这则消息，让对方悬着的心也跟他一起落地，往后不用再背着包袱，可以专心寻找她的“老汉”。

冯曜，也就是无根生，就是冯宝宝的父亲。

王青玄初次出阴神时，元神曾无意间抵达秦岭，歪打正着地误入了“二十四节通天谷”和“九曲盘桓洞”。

那时候，他的元神尚未照破虚妄，连自己从哪里来都忘记了，终日浑浑噩噩不知归途，仅凭生命的原始本能去行动。

元神本能地在向周围辐射出能量，恰巧那里的猴群颇具灵性，能够和这股元神能量进行共鸣。

于是整个猴群都被他拖入了亦真亦假的梦境，既生活在现实里，又陷在梦境中，算是经历了一场另类的梦游。

在那里，王青玄的元神客串了一把“美猴王”，带领猴群探索了二十四节谷的秘密。

这无疑也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对猴群、对王青玄都是。

猴群得到了王青玄的点化，得到封正，日后迟早会进化到精灵、妖修的层次，变成类似东北地区那些“仙家”的存在。

与此同时，王青玄也确确实实有一个“美猴王”的身份，也算是无意间完成了小时候看《西游记》时所产生的愿望。

甚至，王青玄严重怀疑，自己的元神会本能地和猴群混在一起，未尝不与曾经的这个愿望有关。

元神的秘密，若是往深处去究，其中不仅奥妙无穷，甚至还可能隐藏着某些恐怖的真相，或可令人受益匪浅，也可能使人不寒而栗。

劫难分三种，或天，或地，或人。

由浑噩的“没毛猴”到觉醒真我，这个过程是出阴神时的“自我劫”，是众多人劫中的一种。

根据龙门的那位回阳道人所说，并非是所有出阴神的人都有机会去历“自我劫”，这种事情全凭个人机缘。

祸兮福所伏，劫难本身也是机缘的一部分。

身为“美猴王”的这段经历，让王青玄无意间窥破了许多秘密。

比如，其他走兽，冥冥中都有向人形化形的倾向。

人是万物之灵长，这并不是一种形容，而是不争的事实。

人体是最适合修行的生命形态，内部自有乾坤，每一个器官，每一个组织，都与宇宙万道交相呼应，因而野兽生而浑噩，人却能生而智慧。

人类之躯得天独厚，比之其他物种，先天就更加亲近大道。

哪怕人没有走上练炁士的修行路，也可以凭借这种禀赋以另类的方式去窥测宇宙之秘，如牛顿、爱因斯坦这等科学家就是很好的例子。

只不过，大部分人没有珍惜自身禀赋的意识，或多或少地沉溺于在与修行无关的事情上，荒废光阴，错过了太多的可能性，最终只能沦为平庸。

如今，王青玄回想起那番经历，已经彻底明白紫阳真人留下诸多布置的用意。

最初，紫阳真人也是在探索人身的奥秘，选择拿与人类接近的猴子做实验，通过二者的区别，找出人类特有的天赋。

实验过后，紫阳真人并未毁掉这番布置，而是把所悟成果刻在石壁上，分享给后来的有缘人。

为了确认二十四节通天谷的情况，王青玄这次带着冯宝宝亲自去了一趟。

在“九曲盘桓洞”中，曾经懵懂的元神参不透完整的真相。

而现在是王青玄本尊前来，事先了解许多隐秘，并且做过准备，也就能比先前的元神悟出来更多的东西。

从被涂抹过的零星字迹中，王青玄确信，这些留字就是紫阳真人的《悟真篇》，是与《黄庭经》、《周易参同契》齐名的道门内丹派巨著。

毫无疑问，这确实是一部珍贵的修行正法。

世间流传的仅有残本，完整版被紫阳真人记载在石壁上得以流传千年，最终被人得到并毁去。

洞内石壁前。

王青玄参悟了十来分钟，最终叹了口气。

他满脸肉疼，仿佛丢掉了什么宝贝一样，带着遗憾吐槽道：“宝儿姐，这道藏被你家老汉儿毁掉了，你说他老人家图什么？”

“我哪个晓得？”

冯宝宝一脸呆萌地扭过头。

“受不了了，这太缺德了，自己参悟完就毁掉，还留句‘好为人师’，四师伯破坏文物，真没素质！”王青玄越想越难受，恨不得现在就和无根生比划比划，向其传播保护文物的意识。

可惜他做不到。

冯曜，或者说无根生，早在几十年前就出问题了。

事到如今，真相也确实如张怀义所说，一切都水落石出。如果王青玄所料不错，当年“甲申之乱”的真相应当是这样：

三十六人的结义，除了彼此志趣相投，放下门派之见的因素以外，还因为无根生那清静无为、率性洒脱的独特人格魅力。

如无意外，这些人彻底成长之后，都是一方巨擘。

若是将来各自带领自身门派放下曾经的成见，联合在一起，那么华夏异人界将会爆发出一股恐怖的能量，席卷整个世界。

当时华夏最大的敌对势力是谁？

这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华夏的文明底蕴太深，华夏异人界团结，对外部的某帝国最不利，只有华夏内乱，自相残杀，才有利于敌对势力的进一步渗透、殖民和侵略。

三十六人结义，只要这消息不爆出来，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些事，只要不上称，它都没有四两重。

高山流水有知音，年轻人志趣相投，组成一个小团体，从现代视角看来再正常不过。只是在当时，门派之见根深蒂固，大部分势力都很难接受。

但只要不公开捅破，也没谁犯得着为此事大动干戈，顶多各自把弟子叫回去惩戒、教训一番了事，绝对上升不到腥风血雨的程度。

能上升为一场动乱，当然少不了一些势力的推波助澜，故意激化矛盾。

三十六人的身上都种下了禁制，既没有泄露结义消息的动机，也没有相应的能力。

唯一能破解禁制的张怀义，也是在二次聚义时才领悟的炁体源流，不可能跨时空在第一次聚义后泄密。

而华夏的敌势力却因为某种未知的侦测手段，得知了结义的消息，于是一场有针对性的阴谋开始在暗中酝酿。

先是在术字门运作，让术字门中的内鬼除掉三十六人之一的胡海旺，对外宣称是清理门户。

术字门开了一个坏头，逼得其他门派没了退路，不得不跟进。

这些门派为了大义名分，要么将参与结义的门徒从重处理，要么干脆将涉事弟子逐出师门，任其自生自灭。

三十六人中，有些人回到师门，被师门严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非死即残。

剩下的人被逐出师门，遭遇各方追杀，最后到二次聚义的时候只剩下九个人。

他们来到“九曲盘桓洞”参悟道藏，一面是寻求增强实力，另一面也是为了复活一个已逝之人。

这个逝者，就是无根生在动乱中死去的女儿。

除无根生自己外，参悟道藏的各有所得，先后领悟了八种奇技。

八种近乎通神的奇技，加上无根生的神明灵，都被他们的持有者用来复活逝者。

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复活逝者本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验证这条道路的可行性。

能复活一个，就能复活第二个。

若是试验成功，那么他们可以将这种方法加以推广，进而复活那些死去的结义兄弟。

然而，复活逝者终究是禁忌。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地的法则，非人力可以逆转。

纵使九人合力，也难以真正地打破生死规律。他们创造了奇迹，成功了却也没有完全成功。

凭借八奇技和神明灵的力量，他们成功地复活了逝者的身体，并为其重塑灵魂，却唯独不能恢复她的记忆。

没有记忆，不认前尘，灵魂一片空白，这还能算是曾经的那个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们并未能真正复活逝者，只造就了一个与逝者相貌一致，继承了逝者身体与魂魄的新生命。

这与他们的所求偏差太大，让他们格外感到失望。

新的生命体，虽然有着成年人的相貌，心智却像婴儿一样懵懂，不能说话，不能记事，所以她被众人称作“宝宝”，于是，怀着对女儿的思念，冯曜将她取名为“冯宝宝”。

其他八人离开后，冯曜依旧心有不甘，留在洞中继续参悟，想要找出恢复冯宝宝记忆的方法。

越是参悟，他越是知道希望渺茫。

但他执念太深。

因为女儿、兄弟的死，无根生早年清静无为的心性被打破，此后世间再无天生近仙的无根生，只有凡人冯曜。

无根生的理想是成仙，冯曜的理想只有家人。

执念深重，走火入魔。

和武当那几个参悟凤后奇门的一样，冯曜陷在内景地中出不来了，就此疯掉，疯疯癫癫不知去向。

而没了冯曜的照料，懵懂不能记事的冯宝宝就只能凭借本能，孤身一人四处游荡。

秦岭往南是川蜀。

她入川之后，像野人一样活着，甚至一度跟大熊猫抢竹笋吃。

后来她被一户人家（徐翔的父母）收养，其中的徐翔见她一问三不知，此后便称她为“阿无”。

往后的时间里，“阿无”不时回忆过去的事，最多只能想起来自己有个名字叫冯宝宝，其余再无印象。

再后来，村子遭难，冯宝宝展现出了异人的能力，杀光了一批坏人。由于她在杀人过程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徐翔的母亲便认为她是个没有人类情感的人，遂将其带离村子。

徐翔和“阿无”之间其实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对“阿无”没有任何有色眼镜，反而真的将其作为家人来看待。

“阿无”离开后，徐翔一直都在思念她，寻找她的下落。

后来徐翔走上异人之路，成功学会了名为“倒转八方”的术法，逐渐成长成为强大练炁士，受公司赵董的邀请，成为华北大区的负责人。

再往后就是冯宝宝被徐翔找到，并答应帮她寻找家人、解开身世之谜的事了。

直到六年前，王青玄从纳森岛上返回国内，去华北大区面见徐翔，然后成为后者麾下的临时工，开始逐渐有机会与冯宝宝相识、相知，成为搭档。

因为冯宝宝表现得和王青玄格外亲近，徐翔歪打正着地以为王青玄和“阿无”的亲人有关，所以通常情况下都是尽量促成二人同行的机会。

于是一路发展下来，就是现在的局面。

……

王青玄很惆怅。

不光是因为洞中的《悟真篇》经文被发疯的冯曜毁掉了，更是因为他在犹豫，要不要立即把真相告知于身边的宝儿姐。

冯曜的条件可不比武当那几个疯子，他孤身一人陷进内景地，没人照料，到如今是死是活还是两说。

大概率就是已经死了。

因为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按照年龄来算他也是百岁级人物了，本就距离大限不远，没人找得到他，也就没人能帮助他，哪怕只是给他管顿饭这样的帮助都没有。

这无疑不算是什么好消息，王青玄很清楚，这和宝儿姐的期待是不相符的。

只有家人活着，宝儿姐这么多年的寻找才不会白费。

然而……

怕什么来什么，尽管王青玄一直试图各种转移话题，宝儿姐最终还是直接问他：“老爷爷临了前说来这里能解开谜题，老王你看出来了什么没有？”

王青玄被问得心中直冒冷汗。

念头飞速闪动之际，他最终选择了有所保留地讲出真相：只说宝儿姐的身世，不讲冯曜的具体情况。

他相信，这就是目前最好的回答。

至于冯曜的下落，他将瞒着宝儿姐独自去找。

如果未来能够达到老天师那个境界，甚至是超越老天师，他找到冯曜也就是迟早的事了，活能见人，死亦见尸，届时再给出答案，亦不算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