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大明阉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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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定亲对象

台阁体是一种书法字体形态,最早出现于宋代,大概能理解为现代常见的“楷书”,以端正、劲秀、工整闻名。

到了明朝受到永乐帝的喜爱,钦定成为了科举考场的官场字体,就这样一直延续到了清末。

魏林楚这一手“台阁体”,哪怕王宜东对书法毫无钻研,他都能感受到笔锋的秀润华美,正雅圆融。

书法这玩意跟背书不同,短时间想要改变一个人的笔迹,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别人不知道魏林楚什么字,王宜东身为好友还能不清楚吗?

这手字他根本就写不出!

“怎么了,看不清吗?”

眼角余光察觉到王宜东呆呆望着自己稿纸,魏林楚还以为对方看不清楚,一边问一边顺势把卷子挪了过去,丝毫没意识笔迹问题。

“林楚,你……你的字……”

王宜东结结巴巴吐出这句话,表情充斥着难以置信。

我的字?

魏林楚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当他转头瞥见王宜东稿纸上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时,这才明白对方说的意思。

要知道在现代文物修复中有一条非常重要的准则,那便是“修旧如旧”。

这就意味着魏林楚在修复字画等文物的时候,必然要有极其深入的钻研跟临摹,才能做到与原版别无二致。

魏林楚自小就有练习书法的基础,特别在字帖临摹上有着极高天赋,工作又称得上专业对口,长久下来一手“台阁体”写的惟妙惟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古代大家作品。

“很意外吗?”

魏林楚故作淡定的反问一句。

“废话,你什么时候有这手字的?”

王宜东语气惊叹回了一句,这也太离谱了。

“今天早上有的。”

“什么?”

不回答还好,魏林楚这句话让王宜东彻底懵逼。

什么叫做今天早上有的,难道练字这玩意也有一朝悟道的说法?

可能是两人讨论的太过投入,以至于忘了此时还在默写过程中。

只听见讲台方向传来张志亦一声大喝:“交头接耳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明目张胆的抄袭,给我滚出去罚站!”

这一声怒喝把魏林楚跟王宜东给吓一跳,这才注意到两人为了看清楚笔迹,都快把对方稿纸扯到自己桌上了,放在老师眼中确实有些过于猖狂……

“是,先生。”

两人赶紧起身称是,然后齐溜溜的去到走廊罚站。

王宜东又回到这个熟悉的场景,语气十分哀怨的说道:“今天倒了什么霉,怎么挨罚的全是我?”

“抄作业就抄作业,谁叫你话多。”

魏林楚没好气回了一句,该说不说自己被罚也挺冤。

“什么叫我话多,这事换谁不奇怪啊。”

“对了,你到底怎么做到字迹不同的?”

“天赋异禀。”

反正笔迹这种事情解释不清,魏林楚用看似瞎扯的方式说了句实话。

“真不要脸!”

王宜东当然不相信,当即就吐槽回去,两个人就这样在走廊习惯性的斗起了嘴。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讲堂内监生陆陆续续默写完毕交卷。

张志亦知道自己学生什么水平,只要卷面还算工整能写个大概,至于是否有错字遗漏就暂且不论了。

不过哪怕放水成这样,依旧有七八个监生怎么都默写不出来。眼见到了散学的时刻,张志亦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让他们把稿纸全部收上来结束这场默写,其中就包括魏林楚跟王宜东那两张没写完的。

成绩自然都属于默写不通过,散学回去老老实实抄书。

做完这一切后张志亦捧着稿纸走出讲堂,望着还在走廊罚站的两人,心中突然萌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感受。

他本来很欣慰魏林楚的进步,甚至于一度产生了这小子大智若愚的错觉,结果没想到这么不经夸,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你俩对今日举止可知错?”

张志亦冷面责问了一句。

“学生知错。”

魏林楚跟王宜东立马换上一副乖巧模样,低着头老实认错。

“回去后把《中庸》罚抄五遍,明早我会亲自检查。”

“是,先生。”

听到这个处罚两人暗自松了口气,先生算是手下留情,按照抄袭处理的话远不止抄书那么简单。

“还有你魏林楚,切记业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毁于随。”

“别稍有进步,就得意忘形!”

“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见到魏林楚认错态度还算良好,张志亦怒气算是消散了些许,冷哼一声便扬长而去。

望着张志亦背影消失在视线中,王宜东立马哀嚎了起来:“五遍怎么抄的完啊!”

魏林楚没有搭话,而是走进讲堂拿起书袋准备回家,要不是这王胖子抄作业整活,自己哪会跟着一起抄书。

看到魏林楚打算走人,王宜东赶忙喊道:“对了,昨日那《牡丹亭》没听完,今日咱俩还去不去北街?”

“当然不去!”

随即魏林楚展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道:“老师刚才教诲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觉悟之低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说罢,魏林楚直接转身离去,徒留一脸懵逼的王宜东站在原地怀疑人生……

明朝京师布局有着“南官北市,东富西贵”的说法,南城是六部衙门所在,官员们为了办公方便大多居住于此。

北城市井小民居多,人口数量优势造就了街市繁华,魏林楚跟王宜东这种普通富商子弟,最常去游玩的地方便是北市街。

西城乃公侯重臣居所,至于东城则是商贾富豪遍地,这里街市都是些大型钱庄、当铺、酒楼、药店等等。

魏林楚家宅院就位于京师东城,面积并不算大,仅有二进院落。

主要原因在于魏家并不是京师老牌富商,父亲魏山十年前还仅是个北直隶走街串巷的卖货郎,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一名福建海商,得以相助才成了如今的京师珠宝商。

魏林楚刚走进庭院,一名黑瘦中年男子就迎了上来,望着他神态有些扭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名中年男子就是魏林楚的父亲魏山,虽然如今家中有了些余财,但卖货郎经历在他身上留下很深的烙印,黑瘦形象与那些大腹便便的富商迥然不同。

“爹,有什么事吗?”

魏林楚主动询问了一句,有了白天国子监的心理建设,现在他已经愈发适应自己的全新身份。哪怕面对这个“便宜老爹”,依旧能表现的神态自若。

“楚儿,爹确实是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说罢,魏山停顿了片刻,然后才继续道:“宫中魏伯父那边,帮你选了一门亲事。”

什么?

听到魏山这句话,魏林楚脸上表情十分精彩,什么时候魏忠贤还有说媒的爱好?

“爹,你没开玩笑吧。”

魏林楚完全不信的回了一句,这简直跟天方夜谭没区别。

“我怎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魏山此刻一脸无奈,然后转身道:“先回屋再细说吧。”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大厅,魏山还顺手把魏林楚身上的书袋给取了下来。

“爹,看你神色好像很为难,莫不是堂伯父介绍的女方有问题?”

入座后魏林楚忐忑询问一句,按照他记忆中对魏山的印象,要是门好亲事断然不会如此踌躇。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两家结亲能出的问题,无非就是家世、名声、相貌这几点。

可能性最低的就是相貌这点,因为古代讲究一个娶妻娶贤,纳妾纳色,正妻容貌如何,其实对于很多长辈来说并不看重。

但问题是魏林楚才是那个要过一辈子的人,万一对方是个虎式坦克,他感觉自己这个小身板遭不住啊!

至于家世高低贵贱魏林楚倒不在乎,毕竟他没想找个六十岁的女朋友躺平,条件差点就差点。

名声的话,魏林楚感觉以目前魏忠贤的身份地位,怎么也得选个良家女子,不至于挑个潘金莲类型的来给自己戴帽子吧?

面对儿子的询问,魏山没有再遮遮掩掩,只见他叹了口气道:“女方家是灯市口的董氏布行。”

听到魏山的回答,魏林楚算是明白为何父亲有口难言,问题还真就出在了他认为可能性不大的名声上面。

不过这个名声跟“水性杨花”没什么关系,而是董家女儿抛头露面的行为在大众眼中有违妇道。

董家称得上织造世家,从曾祖父辈算起传承超过百年,除了京师的布行商铺外,苏州老家还有数座工坊跟万亩桑田。

早些年在京师商圈可谓声名显赫,哪怕魏林楚这种仅关注吃喝玩乐的二世祖,都知道董氏布行的情况。

不过这一切在四年前出现变故,董氏布行的家主突然病逝,并且膝下无子仅有一名十四岁的女儿,名字叫做董元兮。

要知道古代女子是没有继承权的,家中没有男丁就意味着没有合法的继承人,那么万贯家财就变成了“无主之财”,各方觊觎的亲族势力会如同饿狼一般,迫不及待来吃绝户。

就在外界认为董氏布行即将易主的时候,不知为何董氏亲族却没有了下一步瓜分动作,反而董元兮在老掌柜的帮扶下接手产业,以女儿身抛头露面做起了生意。

后世大多认为明朝礼法森严,女性绝对不能抛头露面,更别说去做生意。

这种说法某种意义上是对的,但也不完全对。

因为历史进程很多时候是螺旋上升,并不是每个时刻都一成不变。

明朝前中期各项礼法制度森严,连穿件衣服什么颜色、材料都得按身份定,这种环境下自然是没有多少女人经商的空间。

不过到了万历年间,得益于明神宗朱翊钧的长期摆烂,官员又忙于各种党争内斗,压根就没人来管老百姓做什么,反倒阴差阳错让民间经济、文化、思想出现了空前繁荣。

女子离异再嫁极其寻常,青楼楚馆如同雨后春笋,《金瓶梅》这种封建糟粕受到广大百姓欢迎,心学兴起怒斥“三纲五常”是假道统等等。

甚至于出现了写入正史的女将军秦良玉,受到朝廷征召挥师辽东对战后金!

另外所谓的明末资本主义萌芽,也正是出现在这个时期。

但这种变化更多局限于中下层,对于富贵人家太太千金而言,依旧遵循着待字闺中的礼法。董家好歹算是京师大户,董元兮这般抛头露面自然免不了非议。

同时董元兮抛头露面做生意带来的负面名声,顺带影响到了她的婚事。

高门望族自然不愿意迎娶这样的女子进门,寒门庶族董家那边又看不上,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耽搁了下来。

明朝女子正常情况十四岁便可出嫁,董元兮如今十八称得上“大龄单身女青年”。

魏家虽然是个没有底蕴的暴发户,但魏山就魏林楚这么一个独子,又不需要觊觎董家的财富,自然更期望能寻得名门世家女子来实现阶级跨越。

结果谁能想到族兄进忠插手婚事,明言要魏林楚迎娶董家女子,身为父亲无法为儿子选定良配,这让魏山心中既憋屈又愧疚。

“楚儿,你要是不愿意的话,爹哪怕不当这个皇商,也会想办法回绝族兄。”

见到魏林楚久久没有回话,魏山自然认为儿子无法接受,当即做出表态。

“不是,我在想堂伯父为何这样做。”

抛头露面这种名声问题,对于魏林楚而言毫无影响,他此刻更好奇魏忠贤这么做的动机。

“族兄提督宝和三店,宫中对绫罗绸缎需求很大,应该是想拿下董氏布行。”

魏山虽然不算精明,但他毕竟是个生意人,很清楚无利不起早的道理。

“孩儿想知道的是按照董元兮处境,董氏布行应该早就保不住,堂伯父想要拿下没必要如此弯弯绕绕。”

十几岁的女孩在明朝想要守住家业,哪怕有老掌柜的帮扶,依旧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另外史书上的魏忠贤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看上了董氏布行完全可以巧取豪夺,搞联姻纯属吃力不讨好。

既然明面上都如此不合理,那么背后就必然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