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遗愿

尤其是林夕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完全不符合江望对癌症中晚期病人剃光头发、满脸憔悴的刻板印象。

江望的心思没藏着，都写在了脸上。林夕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俯身过来，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你，是假发，我可没有这么多头发。”

听了林夕的话，江望有点心思被戳穿的窘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安慰”江望的过程中，林夕那点掩饰下若有若无的恐惧似乎消失殆尽。

“对啦，都忘了问你。你……还有多久？”后半句话，林夕的语气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对跟死神抢生机的他们而言，这样的问题实在有些冒犯。

江望倒是不介意，和死亡相比区区一个问题又算得了什么，作为21世纪的新青年，江望也没有什么觉得晦气而绝口不提的封建想法。

可他没得到准确的结果，甚至根本没有得到确切的诊断。

实习生的话再次出现在他的耳边，胃部CT上巨大的阴影也再一次在脑海中闪过，悲观的念头再一次浮现。

所有的一切促使他张嘴，随口道：“没多久了。”

林夕愣了愣，想说些什么，张了口又闭了回去。

从林夕出现的那一刻，江望的情绪就好转了不少，这时也算是勉强接受自己即将面临死亡的事实。

看着欲言又止的林夕，反而生出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短暂的相处下，他已经确定，林夕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即使她自己的境况已经如此差了，还是想要给他这个同样淋雨的人撑把伞。

良久，林夕才似是组织好了语言，重新开口：“没事，医生说我也没多久了。”说着如同阎罗宣判般的话语，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减，只是这笑容不达眼底，让江望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勾起她的伤心事了。

也是，她比他还小上两岁呢，还没看过这世间的大好风华。

他这种人不被老天爷善待也就罢了，可这么好的姑娘也和他处于同样的境地，实在让他为林夕感到不值。

“你看，既然你没多久了，我也没多久了，不如我们搭个伙。”林夕继续提议。

“搭伙？”江望心疼眼前的女孩，很给面子顺着应下。

“你有没有什么还没实现的愿望？”

——遗愿吗？

对刚刚才收到自己死讯、还不知道阎王要他几更走的江望来说，遗愿自然没来得及思索，是以他摇了摇头。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我们可以一起帮对方实现愿望。”林夕兴致冲冲地提议，“尽量就好，毕竟对现在的我们来说，能多完成一个愿望就多赚一分！”

这下江望更确定了，热心的林夕同学确实在“帮助他人”的时候短暂忘记了自己也正身处泥泞。

还真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江望向来是个麻木的人，换句话讲——他很丧。

即便他能感到林夕已经很努力地安慰他了，他依然感觉不到任何的宽慰、心安，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