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县太爷是喝多了吧？
两日后午间，曹县县衙。
公堂上，所有碍事之物都被撤去，放了四张大圆桌，酒菜已上齐。
登记在册的二十八名矿主，十一名盐商悉数到场，无一缺席。
“听说了么？新来的县太爷想强行摊派，逼咱出钱修路。”
“还用听说？这摆的就是鸿门宴呀！”
“那这银子咱是掏，还是不掏啊？”
“看吧，大家都掏咱也跟着掏，要是没人掏，咱也不能做冤大头！”
“还看什么呀？这银子你敢不掏吗？想想那位县太爷的背景来历，敢跟他对着干，矿场不想要了？”
“唉，权当花钱消灾吧！”有人表示认命。
“若真能修出结实耐用的水泥路，其实摊派也不是不行，产量一上去，银子几年就挣回来了。”也有想得清楚的。
但也有不服气的，还故意扯着嗓门嚷嚷：“他新任县令是安远侯之子又如何？敝人娘舅在朝中为官，真敢强行摊派，敝人定会上京城告御状！”
“就是！谁家没个当官儿的亲戚，要是知县真敢乱来，大伙都联合起来告御状去！”
这颇具煽动性的话引得盐商矿主们群情激愤，纷纷搬出七大姑八大姨做精神靠山，都嚷嚷着要让皇上给他们主持公道。
暗处，主簿看得眼角直抽抽。
“看来反对的声音比预想要强烈啊，也不知大人这强行摊派的法子能不能行得通呀？”
县丞接茬：“强行摊派是你提出来的，大人又没说要用这法子。”
“大人逼所有矿主盐商到场，摆明了就是要强行摊派嘛！”主簿撇嘴。
他话音刚落，就见林浩阔步走进公堂。
堂上瞬间安静，所有矿主盐商齐刷刷看向这位年轻县太爷。
林浩没整什么虚头巴脑的开场白，直奔主题：“诸位是不是以为，本官今日请诸位来是想强行摊派，逼诸位出钱修路筑坝？”
“鸿门宴都摆上了，还用我们以为？”有人趴低身子接茬。
也有人头铁，站起来回应：“知县大人就说要怎么摊派吧！”
“草民就为了混口饭吃，可不敢和官府作对，若条件不太苛刻，草民咬咬牙也就认了！”
“摊派这词难听了，就当知县大人新官上任，我等奉上贺礼吧！”还有人躲着起哄。
林浩哪会听不出他们说的是反话，但并不在意，微笑着道：“误会了，本官可没有半分逼迫诸位的意思。”
有人冷笑，“大人说过爬都得爬着来，还不是逼迫我等？”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出声，趁机发泄被逼来赴宴的不满。
“本官有个好项目介绍给诸位，邀请措辞严厉了些，是不想有人错过这个赚钱的大好机会。”
“若听完本官所说之事，诸位不愿参与，本官绝不强求！”林浩脸不红心不跳。
逼迫别人，还能把话说得这么漂亮？
这县太爷牛啊！
不过这话也勾起了盐商矿主们的好奇心，都压下抵触情绪，安静等待下文。
“本官计划成立一家公司，承建矿山道路和梁河水坝……”
林浩话没说完，就有心急的人问：“公司是啥呀？”
“就是商帮，”林浩解释一句，接着道：“此公司为股份制，欢迎诸位出资入股。道路水坝建好后，将以收取过路费的方式收回投资。”
有人提出质疑：“这与前几日罗县丞找我商量出资修路，过后扣税偿还没什么区别嘛！”
“是呀，无非就换了个说法！”更多人质疑。
林浩笑着摇头，“不能说没什么区别，只能说完全不同！”
“诸位可以把公司就当成商帮，是受朝廷认可和保护的，能像诸位的矿山盐井一样，世世代代经营下去。”
“照此说来，就不用担心官员换人，政策生变这问题了。”有人反应过来了。
“看来这法子比慢慢扣税稳当得多。”更多人明白怎么回事了。
林浩继续煽乎，“诸位以其把银子藏在地窖里发霉，还不如拿出来投资，换个长线收益。”
“这股好像可以入，”有人心思松动了，“过路费怎么收？多长时间能回本呀？”
“本官粗略估计了一下，道路建好后矿石运量至少是如今的二十倍，过路费按税赋十分之一收取，三四年左右便能收回成本。”
“梁河航道回本会慢些，但最多也就晚一两年。”
按税赋十分之一收取过路费，矿主盐商们完全能接受。
四五年就能回本，往后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只用出点小钱养护道路，过路费就能一直收下去。
这生意，做得！
“知县大人，这公司股份作价几何呀？”有人心动了。
“每股一百两银子，一股起认，上不封顶。”
林浩话音刚落，立刻有站起来表态：“敝人认三十股！”
“某家认五十股！”
“我认一百股……”
县丞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咱之前嘴都磨起泡来都说服不了这帮奸商，怎么大人随便煽乎几句，他们就上赶着掏银子呢？”
主簿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其实大人这法子与之前借款扣税也没多大区别呀，为何这帮盐商矿主会变得如此踊跃？”典史想不通。
“有何区别本官尚未琢磨明白，不过大人这先抑后扬的招数，实在是高明！”县丞满脸敬佩之色。
“你们仨躲在那嘀咕啥呢？还不出来陪金主们开席？”
林浩招手让三人出来，示意他们一人陪一桌，扬声道：“具体细节酒足饭饱后再聊，诸位先踏踏实实吃这鸿门宴！”
“咱就喜欢吃鸿门宴！”众人哄笑回应，热闹开席。
一帮人吃喝得正开心，某个矿主忽然想到个问题：“我县盗匪猖獗，若不解决此患，路修得再好也无用呀！”
“老哥这么没眼力界？”
旁边的人小声劝阻：“大家正在兴头上呢，老哥你提这茬，不诚心让县太爷难堪吗？”
隔壁桌的林浩听见了，站起来大声道：“对了，还有一事尚未告知诸位。”
“今日过后，我曹县将再无匪盗横行作乱，诸位可以放开拳脚，大展宏图！”
啥？
众人住筷停杯，齐刷刷看向林浩。
匪盗问题可困扰历任知县数年，连府城数次出手干预都徒劳无功。
这年轻县太爷没上任几天，就不动声色轻松解决啦？
绝不可能！
这种牛都敢乱吹？
县太爷是喝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