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将死之人
“河神上仙饶命!河神上仙饶命!我什么都说了,饶命啊……”
“呕!”
阴鸷青年迷迷糊糊听到哭喊声,鼓胀的胃部却忽然作呕,他挣扎着翻身,呕出早前被灌的一肚子泽水,意识也渐渐清醒…………船沉、入水、死尸、老蔡,模样可怖的水怪!——他猛地一个激灵,回忆起早前的经历,急忙欲睁眼——
“啊——”
他不由惨叫痛呼,原是始一挣扎,牵动被打断的右腿、传来阵阵剧痛,令人欲晕厥。
好一阵,他才缓过劲儿,咬牙忍痛睁开了眼。
…
月朗星稀,夜空澄净。
湖风吹过,四周的芦苇荡,簌簌摇晃作响,以及潮水涌动到岸边的浪声。
这是一处芦苇湖岛,他正躺在岛岸边。
明亮月色下,阴鸷青年能看到,他左边十步外…………一个汉子也是被打断了腿,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磕头乞求。
那正是早前他船上的弟兄之一。
而那兄弟前边,正站着一道模样可怕的身影…………阴鸷青年见着那可怖身影,瞳孔一缩…………那正是凿了他的船,杀死了老蔡,以及五位弟兄的‘怪物’。
那‘怪物’察觉似是他清醒了,一记手刀,将那弟兄打晕,便朝他走了过来…………走到近前,居高临下,投过来冰冷的目光。
阴鸷青年望着‘怪物’那可怖的外表,颤抖着嘴唇,哆嗦道:“你,你是人是鬼是妖怪?”
“花东城。”
‘怪物’淡漠道:“刺桐县境内水域,六合寨水匪,大当家花承弼之子?”
“是…”
“说说吧,为何要寻我。”
“寻你?你是——”
阴鸷青年猛然一震,眼前‘怪物’的面容,与孙家重金请画师绘制的那张通缉令上的画像,渐渐重合。
他瞪大眼睛,喃喃道:“甄皓仁!苇名村的‘水鬼’甄皓仁,原来是你?怪不得,怪不得你能钻进水里,几度令人寻不到,原来……你不是人……”
甄皓仁懒得与他废话,屈指冷声道:“一。”
“若早知你这般,我们怎会接下孙家的委托。”
阴鸷青年又惊又骇,脸上深深地悔恨,苦笑连连地忙说出了事情经过……
…
甄皓仁微微点头,早前在双流岛附近水湾,他不便凑近探听……如今这人交代的,与他盘问的另一人说得差不多,俱是孙家觉得他若还在刺桐县境内,可能会去黑市,便找上这伙六合寨水匪。
接着。
这伙人便在双流黑市,留意年龄、体型与他相仿的生客…………最终,于今日,他去双流黑市,撞到这伙人头上。
“刺桐县境内的水匪,孙家就只找了你们寻我?”
“应是只有我们,双流黑市的王老大,一是觉得可能性不大、二怕影响到黑市,他也知道这事,只是告诫我们寻人别坏了规矩;而我们在双流黑市,操持皮肉生意、茶酒食肆,相比于云湾章、雾隐吴,消息更显灵通。”
花东城说着,又想到了什么,恭顺着补充道:
“不过也说不定,甄兄弟…不,甄上仙,您曾在水头市出没,那附近是云湾章的地盘,孙家或许也找了他们。”
甄皓仁听得微微皱眉——
当时,在苇名村,他知道那三个衙役里边、姓孙的可能比较有来头,没想到那般能耐、其主母竟然是来自州城的灵人贵女,以至于,连少野泽的水匪,都能使唤。
这下,倒是有些麻烦了。
如若离开刺桐县,应能避免孙家的麻烦;可届时人生地不熟,也有麻烦。
算了,先了解下刺桐县境内的水匪势力,后边再捋捋该如何决断。
想着……
甄皓仁道:“说一说双流王,云湾章,雾隐吴,还有你们六合花的情况吧。”
“是。”
花东城许是想多活一段时间,又清楚甄皓仁本身与六合寨无利害关系,颇是多费口舌,说得分外详细,也或许都是些不难打听的情报。
甄皓仁也是没想到,落草为寇的几伙水匪,关系竟也颇为复杂。
不过。
几伙水匪里边,云湾章既不掺合六合寨的皮肉生意、也不掺和雾隐吴的买凶业务,算是过得比较‘贫苦干净’,有‘节操’的水匪了…………兴许,倒不会在水头市那边,给他找麻烦。
…
月至中天。
花东城说完水匪情况后,长长缓了口气,乞求道:“甄上仙,这次的事,我们只是因为孙家的委托,与您完全没有个人恩怨,恳请事后,不要牵连六合寨。”
作为常年在泽上生活的水匪,花东城十分清楚,甄皓仁的‘水怪’能力有多可怕…………若是卯足了劲儿,要迁怒六合寨,只需一定时间,六合寨这伙水匪,就会在少野泽上除名,他才‘有求必应’。
甄皓仁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六合寨,不来找我麻烦,我自不会闲得没事做。”
“那便好。”
花东城吁了口气,望着远处湖泽上,在夜色中亮着火光的数艘船影——应是寨子发现他们一船人手出事了,派出来找他们的——他悔恨地轻声道:“甄上仙,您动手吧。”
“莫急。”
甄皓仁也望了一眼,远处湖泽上夜色下的那些船只,淡淡道:“他们要想找到这边,还需些时间,还有些东西,我还没问你呢。”
“甄上仙请说,小人知无不言。”
“你和你那个手下老蔡,是什么层次的武人?”甄皓仁道…………本来白天在双流黑市书铺里,他还想买介绍武人、介绍精怪的书,但一来银钱不够,二来买宝鱼宝药图录可以理解、买这些就显得太小白无知了,空会被人盯上惹出麻烦,就没那个机会。
眼下,倒可以从这个‘将死之人’口中了解。
“甄上仙,我和老蔡,都是练肺腑的八品境武人。”花东城道。
“八品嘛?说一说武人九品划分的概况吧。”
花东城一愣,想到了前不久白天的推测——苇名村的人、证实甄皓仁没有条件练武——他久久沉默、叹息,随后恭声道:
“是。”
………漫漫长夜转瞬即过,东方天际渐白。涨潮的少野泽水,缓缓漫过这座湖岛岸边,已是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