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躲藏的江晚姜
天色渐晚,山风料峭,宴席到了尾声。
钱元宝坐在席位上。他还未加入学院,不算百院的学生,可四周那些百院的骄子们,都围在他的身旁,不论年纪大小,殷情地唤他师兄。
他们的奉承兴不起钱元宝的心波,瘦得病态的少年敷衍他们,瞥着夏辞的席位,那里空荡一片。
他感到畅快。只有夏辞配让他情绪起伏,他觉得自己挫败了少年的计谋,报了那天傍晚的仇。
剑法出众算什么,论起真正的手段来,还是他更高一筹!
他还有备用的方案,若夏辞主动挑事,要与人交手,他就命令那些百院里的混子,永乐城的歪瓜裂枣们,拦在少年面前。
夏辞就是一剑败一个,也得从日出打到日落!打赢那些废物,也只会徒增笑料。
只要拖过这段时日,等道门驳回青羊学院的申请,夏辞便是再展露天赋,也没有这么高的回报了!
钱元宝端起桃花酿,浅饮一口,开怀地笑。
他身旁那些趋炎附势的少年一愣,陪笑着。有少年以为他是喜欢桃花酿,立即送上赞扬美酒的华丽词句。
这时,一个少年拨开众人,俯身到钱元宝耳边。
“让他滚!”钱元宝听完大怒。
“姓钱的,你说谁!”一个人影冲进来,一脚踢向他的脑袋。
钱元宝翻身躲过,矮桌上的酒水躲不过,被来人踢翻。
周围的少年想要帮钱元宝,看清对方是谁后,一哄而散。
钱元宝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过来的少年,是太后娘家的后辈。这两人打起来,谁敢插手?
“李亨泰!”钱元宝咬牙切齿。
“我今日不是来找你的,你给我坐着,别多管闲事。”李亨泰理理衣裳,站直身,瞥过四周少年。
少年们又后退了五六步。
得罪了钱元宝,花钱还能摆平,得罪了李亨泰,可不是钱的事。这个小霸王仗着太后娘娘的偏爱,欺男霸女,毫不讲理!
“我说了,不要挑战他,不要给他扬名的机会!”钱元宝拉住李亨泰的衣领,低声道。
李亨泰的来意只有一个,找到那胆大包天、奸诈狡猾,敢加入青羊学院的狂徒——夏辞,挑战他!
“派废物下场是给他机会,可若是我亲自下场呢?”李亨泰推开钱元宝,自傲道,“胜了才能扬名,我要他败,败得很惨!”
“你!”钱元宝想要骂人,可有着太后的血脉,侮辱不得。
“姓钱的,你不让他败在我手下,是不是想帮他!”李亨泰拔出腰间长剑,“青山传人的名额是我哥的,收起你的小心思!我要废了那个姓夏的,让他参加不了明年的青山宴!”
钱元宝胸中憋闷,几乎要吐出血来。
什么叫他在帮夏辞!李亨泰这个蠢材,居然以为自己可以战胜夏辞!
这下完了——不,还有转机。
钱元宝看向空荡的席位,夏辞不在,只要拖一段时间,就能哄走李亨泰!
宴席中央,李亨泰提着长剑闯入,敲破几个醉了酒拦了路的少年的脑袋,血洒在草地上,喧闹急停,所有少年都注意到了他。
上席的三院里,有人站起来,喝问李亨泰想要干什么,李亨泰朝他吐一口唾沫,又竖一个中指,气得他浑身颤抖,却无可奈何。
无人愿意阻拦李亨泰,跋扈少年走到上席,跳到桌子上,重重将长剑插在桌面。
他昂着头,眯着眼,扫过众人。
“姓夏的,给我站出来!”他高声道。
夏虽不是大姓,也不是小姓,几个少男少女颤颤巍巍地起身,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个煞星。
“我叫的是你们吗!”李亨泰大怒,“敢戏耍老子!来人,给我掌嘴!”
他身后几个跟班立即窜出去,抓住站着的几人,劈头盖脸一阵打。
“姓夏的,你人呢!”李亨泰又叫一声。
很快有机灵又消息灵通的,凑到少年耳边,将夏辞离席的消息说出。
“居然不在!”李亨泰一挑眉,“给我找!你你你你——都给我去找!”
在李亨泰的威压下,前一刻还在风花雪月的少年们收了笑,苦着脸化身打杂小厮,进入桃花林,喊夏辞的名字。
李亨泰眉毛一挑,捡起酒壶向他们,骂道:“谁让你们对他这么客气!”
“夏辞”于是变成了“姓夏的”,回荡在桃花林里。
宴席上空了大半,留下的小半人各有靠山,虽不敢和李亨泰作对,也不受他调用。
李亨泰跳下桌,用拳头揍了两个。小半人里又有一半人化作了小厮。
太后的后辈不少,李亨泰能脱颖而出,得到宠爱,除了因为他有一个厉害的兄长,还因为他的资质极佳。
他十六岁,已洗髓八脉,在同龄人中可排入前十,若加上剑法,排名还能上挪几位。
参加宴席的少年,没几个比他强。
他的视线扫过剩下的少年。除了不好惹和打不过的,只剩东南北三院和剑道四院的学生。
“他怎么那样。”天玑学院里,几个少女窃窃私语。
“小声点,不要命啦!”
“我们剑四院,还怕他!”
“学院是学院,我们是我们。他不敢动我们,还能动我们的家人,别给家里招祸!”为首的少女劝导同伴。
她扭过头,看角落的师妹:“你们看看姜姜,多安分。”
江晚姜抿着嘴唇,神色复杂。
“他说的那个姓夏的是谁?”无人在意她的表情,少女们又聊到了别处。
江晚姜知道李亨泰说的是谁,她一进宴席,第一眼便瞧见了夏辞。
自客栈一别后,她一直想着少年,想哪日能够遇到他。可真正见到了,她的心中却未曾涌现喜悦,而是感到恐惧。
她害怕被少年瞧见,与同伴换了坐席,躲在角落。
她不想让少年见到自己现在的模样,——狼狈的模样。
“酒壶空了,快去拿点,我还要枣花糕。”一个同伴说道。
这句话是说给江晚姜听的。
江晚姜抬起头,看看左右,为难道:“侍者都吓走了。”
“所以我说的是拿,那边桌子有,你去拿点!”同伴嬉笑,“快去,快去!”
其她同伴跟着起哄,推着江晚姜:“快去,快去!求你了!”
她们的话语娇柔,脸上带笑,江晚姜却觉得寒冷,请求是假,命令才是真。
她们所指的那张桌子的主人走了,可并非不回来了,不告而取,不就是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