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柴米夫妻
生鲜超市周边虽都是些高档小区，但到这里采购的，大部分都是年长者或保姆。
裴青玦和林疏月二人穿着正装走进来的时候，吸引了很多顾客侧首观望。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啊！”
与一对老夫妻擦肩而过的瞬间，头发银白的老妇人没忍住出声感叹。
林疏月移去目光，向她报以感谢的微笑。
老妇人趁机走上前来，略带歉意地向她确认：“方才唐突了，你们......是夫妻吧？”
这个问题着实给林疏月问到了。
从法律上来说，他们确实是夫妻，但从个人角度来说......
他和她都不太愿意承认。
她刚准备开口否认，却被裴青玦抢了先。
“您看人真准。”
什么？！
林疏月杏目圆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保持之前冷淡疏远的关系就可以相安无事直到离婚，他今天又是抽了什么疯？
但她终究是不敢在他面前发作，只能气得默默咬紧了后槽牙。
而始作俑者裴青玦却笑得温文尔雅，仿佛真的是个模范丈夫。
自来熟的老夫妻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主动攀谈，架着眼镜的老头有些八卦：“有孩子了吗？得赶紧生一个啊，千万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基因，你们生下来的孩子肯定很漂亮！”
“嘎嘎嘎......”
林疏月的脑门上飘过一行乌鸦。
她又恨裴青玦莫名其妙乱回答，又气这老头稀里糊涂来催生。
都是要离婚的人了，聊这种话题他裴青玦也不觉得尴尬？
虽然这三年来她在他面前一向都是低声下气，可这不代表她没有底线原则，更不代表她不会有脾气。
没忍住偏头翻了个白眼，林疏月假笑着想要止住话题，没想到裴青玦又先她一步出声。
“借您吉言。”
什么鬼啊！？
林疏月这下真是气炸了。
她想不通这个男人为何如此别扭，他明明对她无情无义，刚刚在服装店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否认这段关系，让她难堪，现在又在这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就算这段关系是他在主导，但这也不代表她是个可以被随意摆弄的玩物吧？
他高兴了就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不高兴了就把她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拿她当什么了？！
怒不可遏又不敢造次，林疏月窝囊地背着裴青玦做起了鬼脸。
“这位小姐......”和林疏月身高相当的老头看到她抽动的脸部肌肉，忍不住发问。
“她最近面瘫了，在做针灸。”
没想到即使是差了十几公分的身高，她的小动作居然也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林疏月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哦哦，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老头满脸关切。
“那就不多打扰了。”老头终于识趣地告辞。
如蒙大赦的林疏月不愿在这群匪夷所思的人面前过多停留，踩着高跟鞋迈着小碎步去推超市里的推车。
裴青玦笑着朝老夫妻点了点头，随后也大步流星地跟上了林疏月的步伐。
她逃得狼狈，走路有些踉跄，就算只看背影，他也能想象到她现在气呼呼的表情。
唇角浮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他追上她，从她手里抢过了推车。
接受不了裴青玦突如其来的温柔，林疏月摸了摸起满鸡皮疙瘩的手臂，只身走在前面。
想到他在家的时候不多，她简单挑了些食材，就催着他去结账。
收银通道狭窄，她不想和他过分亲近，躲到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手机铃声恰巧在此刻响起，林疏月抬起屏幕，上面显示着“大嘴巴”的备注。
这是宋砚修的室友，为人直爽仗义，有时又有些咄咄逼人。
她大概猜到了这通电话的内容。
心虚地偷看了一眼正在清点食材的裴青玦，林疏月转身按下了接听键。
“喂，学长。”
宋砚修比她大三届，她该称呼他们为学长。
大嘴巴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喂，林疏月？宋砚修回国的消息，你知道了吧？”
“嗯。”听他提到宋砚修，林疏月尾音颤了颤。
“今晚7点，我们在青木聚会，庆祝宋砚修回国，你来吗？”
青木是沪城最高档的酒吧之一，他们这届学生，大多都在金融界混出了成就，去青木也是为了撑个场面。
“我......”听到与自己猜想一致的话，林疏月没有感到安心。
她下意识地看向裴青玦，只见他正锁着眉头注视她。
心脏停跳了一拍，她像只鸵鸟一样低下了头。
对面的大嘴巴有些急躁，他不等林疏月回话，就匆忙约定：“你和宋砚修才是这次聚会的主角，今晚你必须来！”
“嘟嘟嘟......”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林疏月无力地垂下了手。
她突然感到心烦意乱。
既是因为这是阔别三年的重逢，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不知道还能用什么理由见到宋砚修。
又是因为裴青玦提出想吃她做的饭，眼下菜都买好了，如果再拒绝他，恐怕他会大发雷霆。
进退两难之间，心中的天平已有了偏向。
她艰难地挪动着步伐，思考着应该如何向裴青玦开口，才能让他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冲她发火。
“晚上......”她还在想着如何措辞。
“晚上有局？”裴青玦向来敏锐。
“嗯......”林疏月只能承认。
“和宋砚修有关？”他的声音冰冷刺骨。
林疏月不敢再应答。
裴青玦却从她的沉默中猜到了答案。
“我，我下次再给你做饭，可以吗？”林疏月还在试图安抚他。
可她不懂裴青玦真正的想法，只以为他是因为她食言所以才生气，殊不知这种安慰更是火上浇油。
周遭嘈杂，他们二人却像是被划入了真空地带。
彻骨的寒意在四周流转，裴青玦只觉得心脏仿佛被长满荆棘的藤蔓捆绑，一旦跳动，就会扎得更深，直至心死。
原本似火的热情被风雪掩埋，他收起眼底残留的期冀，取而代之的是足以杀人的冰锥。
行人如织，林疏月被身后的路人撞到，他却侧身错开，任由她撞上一旁的护栏，疼得眉头紧皱。
“不必。”不再多说一个字，他冷眼拂袖而去。
独自回到车内，裴青玦暴躁地解开了胸前的领带。
他觉得自己真是可笑，那个女人在他身边三年，他何时注意过她？
今天竟像是中了邪，所有的情绪都被她影响。
看到她惊艳的一面就想占为己有，看到她可爱的一面就会感到甜蜜。
知道她选择了那个男人，他居然还会心痛？
“疯了，真是疯了。”
他自嘲地笑出声来，像是阴邪的地狱阎罗。
拿出手机拨通那个熟悉的号码，对面传来男人的调笑：“哟，裴少，好久没给我们这帮狐朋狗友打电话了，怎么着？又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今晚喝酒，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