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人间蒸发
晨光熹微，海天皆霁，码头历经过狂风骤雨的肆虐之后，已然重归平静。
天幕仿若一块无垠的蓝色绸缎，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上随意铺展。
甲板上，海风悠悠荡荡，如恋人的手掌般轻轻拂过脸颊，蕴藏着丝丝清新的凉意。
倪虎深吸一口清风，只觉那空气顺着鼻腔、喉咙一路滑下，直入心肺，令他精神一振。
“今儿个是个好天气，你们都他娘的给老子好好干！”
倚在躺椅上，倪虎伸了个懒腰，俯视着甲板上忙碌的一众水手，高声喝道。
水手们听闻倪虎声音，手下的动作愈发快速麻利，丝毫不敢懈怠。
“这日子，真他娘的舒坦啊……”
倪虎咂咂嘴，似在回味昨夜残留的酒香，晒着暖暖的晨光，不由自主地轻声哼起曲儿来。
倪虎心中已经盘算好，只要这些廉价牛马继续埋头苦干，下个月他便能前往比港，喜提一艘中型游艇了。
正哼着小曲儿，忽然听到码头西边传来一阵喧哗，好像是怡香坞所在的方位。
远远望去，不少衣着艳丽的姑娘正和一些闲杂人等争吵不休。
由于距离有些远，听不清争吵的具体内容。
“呵，看样子，怕是又有嫖客白嫖不给钱了。”倪虎搔了搔痒，翻了个身，继续享受日光浴。
本以为这阵吵闹声不久后就会消散，不料那群人竟争论得愈发激烈，还一点点地向倪虎的渔船走来。
倪虎被打断了雅兴，弹起身子，正想冲那群人发火。却见一名汉子急匆匆地奔上甲板，满脸惶恐，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倪虎瞧着这汉子有些眼熟，隐约记得此人应该是三弟手底下的一个喽啰。
“你他娘的慌什么慌？家里死人了吗？”对着这喽啰，倪虎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老大，出大事了！”喽啰失魂落魄，上气不接下气地答道，“三爷……三爷他不见了。”
倪虎一愣，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自己的三弟倪老三，怎么说在这码头上也算一号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
“不见了？他不会正钻在哪个婊子的被窝里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他的德行。”倪虎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笑道。
那喽啰大口喘着粗气，接着解释：“老大，三爷是真的不见了。昨晚上我跟着三爷到怡香坞里找乐子，三爷在船上和姑娘玩，我们守在门口，就这样过了一夜，三爷始终没有出来。”
“我以为三爷是睡过头了。今天早上我去叫三爷起来的时候，却发现三爷和姑娘都不见了。船上像是被翻过似的，乱糟糟的，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一开始，我猜是三爷趁我睡着的时候，去找别的姑娘了。可我问遍了同行的兄弟以及坞里的其他姑娘，他们全都说没有看到。”
“一大帮子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可就是没有三爷的半点消息。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来这儿找您。”
见这喽啰说得极为诚恳，倪虎拧起眉头，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
“你他娘的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
倪虎猛地站起，一把揪住喽啰的脖颈，让他将事情原委再细细讲上一遍。
二楼甲板上的这一幕，被底下的水手们瞧得一清二楚。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唯有吴求索，依旧神色平静地坐在船舷一侧，不慌不忙地补着手中的渔网。
不多时，码头西边的人群乌泱泱地涌了过来，有男有女，七嘴八舌吵个不停。
男的大多是倪老三手底下的喽啰，女的则是怡香坞里的姑娘。
两伙人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都认定倪老三和梦蝶的失踪与对方有关。
望着眼前这鸡飞狗跳般的闹剧，吴求索抖了抖补好的渔网，心中暗自觉得好笑。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倪虎被两伙人吵得心烦意乱，扬起鞭子，怒吼一声。
众人不敢再言语，皆是一脸茫然地看向倪虎，似乎都在等他拿个主意。
三弟凭空消失，倪虎也有些懵了，寻思着还是先去怡香坞看看为妙。
人群又跟着倪虎，乌泱乌泱地朝西边涌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一众水手。
没了倪虎监工，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
“这好端端的，倪三爷怎么就不见了呢？”
“怕不是喝多了，掉到船底下去了？”
混迹在人群当中的吴求索，靠着船舷，吹着悠悠海风，好不惬意。
来到梦蝶的船上，倪虎仔细地查看了一圈，船上凌乱不堪，根本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在吴求索虐杀倪老三的时候，其实是有血迹留下的。只是昨夜那场狂风骤雨，将一切冲刷得干干净净。
倪虎本就脑子不太灵光，加上喽啰们和姑娘们各执一词，他更是想不通其中缘由。
困惑地挠着发痒的头皮，倪虎目光呆滞地望着水面。
难道倪老三和梦蝶真的掉进水里了？
可这也说不通啊！
梦蝶是个柔弱的盲女，如果她不慎落水，进而被海水卷走，还算解释的通。
但以倪老三的本事，怎么也能游上岸来。
至少，也该发出几声求救或者尖叫才是。
但从众人的讲述来看，二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人间蒸发了。
倪虎绞尽脑汁，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只能无能狂怒地冲身边人发火，厉声质问喽啰们和姑娘们。
围观众人越聚越多，倪老三失踪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码头。
码头本就不大，稍有风吹草动，便能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更何况，倪老三与梦蝶，一个是叱咤码头的恶霸，一个是媚名在外的盲妓。
这两个人，本就比其他人更加引人注意。
二人在做苟且之事的时候双双失踪，此事不可谓不大，不可谓不奇。
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前来看热闹的人，就把怡香坞围了个水泄不通。
由于倪虎忙于寻找倪老三的下落，码头上的各种活计无人看管，众人都开始懒散懈怠下来。
这些人大多都被倪家欺压过，心中积怨已久。
此刻倪家有难，他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欣然前来围观。
种种情形，吴求索看在眼里，乐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