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妪的灵魂
站在祠堂门前，楚阳攥紧道铃。
他感觉自己的双手，正在微微发颤。
不得不深呼吸，狠狠攥住道铃法器，以疼痛强迫自己冷静。
作为穿越者，他今日经历了太多。
第一次杀邪祟。
第一次役使邪祟，反杀修行者。
高道长那血肉模糊的躯体，还回荡在楚阳的脑海之中，久久不散。
他的内心，依旧涌动着强烈的不安。
这个世界，邪祟太多，邪魔外道的修行者更多。
到处都是“高道长”这样的邪修，想借他人之性命，壮自己之道行。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在这里遇到邪祟和邪修，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偏偏这里九成九的修行者，还有朝廷大人物都太怂，
想的都是与邪祟和邪修屈膝求和，换取短暂太平。
他们家财万贯、大权在握，怎舍得放弃一切拼命？
唯有楚阳这样的“泥腿子”修士，敢舍得一身剐。
所以，穿越来此的楚阳，渐渐想明白了一件事。
邪祟不讲道理，邪魔外道的修行者更不拿别人的命当命。
与其费尽心思与“它们”求和，寻找两全其美的折中之法，
不如将这个问题抛给“它们”。
融合、进化……直到楚阳掌握足够强大的邪祟，
在“它们”向自己伸出爪牙之际，
杀的“它们”肝胆俱裂，杀的“它们”屈膝求和。
到那时，攻守易型，事情就好办多了。
想到这里，楚阳念头通达，攥紧道铃，大步跨入祠堂。
昏暗的祠堂内，玲儿双腿骨折，瘫在地上痛苦哭泣。
但当发现楚阳到来之时，
玲儿立刻抹去脸上的泪水，努力挤出几丝笑容：
“坏人，被打跑了么？”
“嗯，再也不会回来了。”楚阳试探着向玲儿走去：“但你身上还有病根儿，我来帮你祛除。”
“好，谢谢哥哥。”
玲儿乖巧点了点头。
对楚阳这个救她性命的大哥哥，玲儿打心底里信任。
可就在这时，她那清秀的五官，忽然不受控制狰狞起来。
四肢关节，也诡异的扭曲在一起。
甚至连骨折的双腿，也在充满邪性的双腿肌肉控制下，
重新站了起来。
此刻，玲儿笔直的站在祠堂里，阴森森的向楚阳笑着。
好似这幅年幼的躯体之内，换了另一个苍老的灵魂。
“你是谁？！”楚阳不敢再轻易靠近。
“嘻~”
玲儿冷笑一声，而后猛然转身，向祠堂深处跑去！
她直挺挺的撞向祠堂后方的墙壁，竟直接将其撞碎！
破墙而出之后，她如疯子一般，跑入荒野之中。
“你的主人，在召唤？”
楚阳也追了上去。
整整追了十里地！
最终，他们在一片阴森的森林外停下。
“为什么……追我……？”
玲儿的声音十分低沉。
不像是一个小女孩能发出的，更像是耄耋老妪。
她直挺挺站在森林外，歪着头盯着楚阳，目光如鹰隼般尖锐：
“你们非亲非故，为何对这个小女孩，如此上心？”
“我懂了，莫非是你看上了她，想买了当童养媳？”
说到这里，玲儿体内的邪性，捂嘴发出嘲讽的尖笑。
然而，楚阳却根本没有生气，更没一丝受辱的不悦。
他的脸上甚至带着关切的笑容，颇为关心的问道：
“跑了这么久，你的腿不疼么？”
“……”玲儿体内的邪性，忽然语塞，眼角微微一抽。
此人说话为何如此温柔？
我在嘲讽你，你却关心我腿疼不疼？
更重要的是，还真是非常疼！
不然，她为什么要停留在森林之外？
玲儿的双腿已经骨折，之前是以邪性强行绷紧肌肉，带动双腿狂奔。
每一步，都有撕裂般的剧痛。
可这种话，能对这个人类实话实说么？
“邪气凛然、毫无痛苦的感觉，你是不会懂的。”
此刻，玲儿语调上扬，依旧保持着高姿态面对楚阳。
“不疼就继续跑，我继续追。”楚阳依旧十分谨慎。
他想试探清楚，玲儿中的邪，到底还有几成余力。
更想让玲儿继续奔跑。
因为他猜测，玲儿体内的那个“邪”，是有主的。
只有让她继续奔跑，才能带自己找到那个“邪主”。
“……”玲儿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想继续保持高姿态，可五官表情管理此时有些失控。
双腿强烈的疼痛下，她的脸上表情有些绷不住。
但为了将这幅血肉“口粮”，送给森林中的那位“主人”，
她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以求恢复奔跑的可能。
毕竟，在玲儿身上发生的一切，只是高道长与自己主人的一场交易。
尽管高道长已死，邪祟纸人被夺，但交易还要进行。
这位名叫玲儿的小女孩，注定是她主人的口粮。
“你与这姑娘毫无瓜葛，竟如此上心。”
“坏我大事！”
玲儿体内的“邪”，诞生于森林中的那位“主人”。
虽然是其主的分枝之一，但也诞生了自主意识。
邪祟生于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她也想要自由。
于是，她也与主人有一个交易。
只要带够足够的“口粮”，主人就将还她自由。
今夜再送一个血肉“口粮”过去，它便能完全从主人那里脱离。
从而获得真正的自我意识，和梦寐以求的自由。
到那时，它将成为一只真正的“邪祟”、高贵的异类。
而眼前这个人类，虽然能够驾驭邪祟，但第一个驾驭的邪祟是纸人。
上限已被锁死，未来不会有大成就。
与自己相比，云泥之别。
“既然腿不疼，那就跑啊。”楚阳冷不丁又说道。
他可以确定，玲儿的双腿，已经无法再奔跑哪怕一步。
基本上算是报废了。
所以他瞬间向前冲去，冲向那停留在森林外的玲儿。
想逼迫玲儿体内的那个邪，继续奔跑，寻找邪主。
然后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
玲儿体内的“邪”瞧见这一幕，吓得浑身一颤！
可双腿已经无法再奔跑，怎么办？
对了，还有一双手。
于是在楚阳的眼中，便看见了那极其惊悚的一幕。
玲儿双手着地、双腿举起，整个人倒立着向林中狂奔！
转瞬之间，消失在阴暗的森林之中。
“这森林，有古怪……”
林中黑漆漆，偶有幽幽鬼火突兀地浮现，又瞬间消失，令这片人迹罕至的森林，带着几分神秘色彩。
楚阳追入这片森林，走了许久，好似鬼打墙般迷了路。
忽然，他汗毛耸立，浑身肌肉不由自主紧绷起来。
连道铃中的纸人，也察觉到一丝不妙，正不安躁动着。
渐渐地，他嗅到些许腐臭气息。
随着北风袭来，这股腐臭气息越发浓郁。
“在那里……？”
楚阳锁定风来的方向，小心谨慎向那里摸索着。
蓦地，一声怪鸟的啼鸣，从那鬼火浮动的林中传来。
下一刻，一道黑影振翅飞空，怪鸟叼着一具尸骨远去。
楚阳注意到，那只怪鸟长着一张布满尸斑的老人脸。
而它口中所叼的尸骨，已不剩多少血肉。
“它注意到了我！”
在这鬼火浮动、死气沉沉的密林中，突然出现这么一幕，着实令楚阳的内心有些紧张。
更诡异的是，那只长有尸斑老人脸的怪鸟锁定了他！
就在怪鸟准备丢下尸骨，俯冲向楚阳这具充满血肉的人类时，
楚阳反应灵敏，提前发现情况不对，猛然晃动道铃。
叮铃铃——！
清脆的道铃声回荡于密林之中。
纸人瞬间掠至半空，于半空中舒展双臂，向那怪鸟轰出一拳！
嘭！
一道尖锐的惨叫响彻山野，怪鸟被纸人一拳打碎了坚硬的喙。
它发现兆头不对，立刻拼了命的扇动翅膀飞离此地。
就连被打落的尸骨，也不敢再去捡取，只能自认倒霉。
嗡——！
北风刮起，怪鸟猛展双翼，瞬间消失于夜空之中。
纸人也从半空落下，重新归于道铃，于其中休憩。
‘若是纸人也掌握飞行技能，今晚岂不是有鸟肉可吃？’
楚阳紧握道铃，望向那消失的怪鸟，长舒一口气。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密林之中，传来急促的沙沙声。
一道诡异的人影，正在快速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