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刘元斌
刘正也顾不得房文禹了。立即去见袁枢。将情况说清楚。
袁枢脸色一下子白了。
心中只觉得无限悲哀。
仰头对天,双目依然含泪。
心中暗道:“父亲,我太没有出息了。”
袁可立中进士前,袁家过得其实很窘迫的。
袁家的发家,就是因为袁可立。
袁可立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并没有指望袁枢能维系袁家在朝廷的地位。但袁可立唯一对袁枢的指望。是袁枢能保住袁家在雎州的声望。哪怕家族凋零,也是地方豪族,子弟从小读书,将来有一二有出息的。列位朝堂上。袁家也就起来了。
再不济,地方父老推爱,子孙繁衍,成为地方大族。
此刻,袁枢觉得自己连这一点都做不到了。
袁枢好容易平息了城外的乱子。勉强让雎州地面上平静一下。官军就来,还如此不加遮掩的屠杀。
偏偏这些官军,还是他袁枢请来的。
今后,袁家不被雎州父老撮脊梁骨就算好的了。
袁枢都不知道,自己死后,如何见父亲于地下了。
更何况,听刘元斌的意思,这还没有完。
他刘元斌想要的更多。否则,就不会提议要见自己了。
“师叔,你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袁枢二世主气概上来了。咬牙拍桌子,说道:“我去见这个没卵子的,让他知道,我袁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好,师叔我陪你去。”
袁枢的气概也就一股气,瞬间没了。
心中暗道:“我见了刘元斌,说什么啊?”
思量半日,也没有想到一个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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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枢亲自拜访刘元斌,刘元斌还是给面子的。
让人请袁枢入帐,刘正作为袁枢的侍从,一并入帐。
一入帐,刘正就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却见帐中到处都有铜质香炉,有兽首格子,形态各异,里面有袅袅香气从中冒出来。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坐在中间,面白无须,一身大红蟒袍。
袁枢先行礼说道:“见过刘公公。”
刘元斌根本没有抬屁股,仅仅是欠身,说道:“见过袁大人,就想起了令尊的风采,令尊过世的时候,陛下降旨,首辅致辞。天南地北士大夫,不期而至者数千人。雎州都容不下了。想想还在眼前。”
刘正揣摩:“这是在说师公不在了。袁家已经不是当初的袁家了。”
“公公说得是。”袁枢说道:“先君在时,耳提面授,希望我的成器,我是不成才的。而今也只能依仗几位师兄了。对了户部倪师兄,也是首辅启用的。刘公公从京城来,可知倪师兄近况?”
刘正暗道:“师叔话里的意思,虽然师公不在了。但是袁家也不是没有根底的。户部倪尚书,就是袁家靠山之一。”
“只是首辅是谁?”
崇祯朝的首辅太多了。刘正信息不全,揣测不出来。
这个首辅是周延儒。
整个崇祯朝党争,很长一段时间,就是温周之争。
也就是温体仁,周延儒之争。
温体仁先居周延儒之下,很将周延儒掀翻,成为崇祯朝在位时间最长的首辅。但此刻已经是崇祯十三年了,温体仁已经死了。周延儒密谋起复。
官场上并没有什么秘密。
袁枢消息很灵通,周延儒起复这一件事情,是东林,周延儒,宫中很多人共谋的结果,倪元璐就是知情一方。
袁枢也知道刘元斌的干爹就是参与到这一件事情中的大太监王裕民。
袁枢在别的地方上,或许不行,但是官场上的事情门清。他这一番话用意:“大家是自己人。”
刘正或许没有完全明白袁枢的话里的含义,却看出这番话的效果。刘元斌脸色稍稍好看一些了。
“听说过倪尚书,却吝缘一面。”
“改日,我到京师,为刘公公引荐便是了。”袁枢暗示自己有筹码,能影响到户部。这才进入正题,说道:“听闻,军中缺粮,我袁家愿意供奉军中粮食五千石。还请公公以大事为重。雎州小地方,不好招待,不足大军久留。”
袁枢不直接说让刘元斌停止劫掠。
这等于将脸撕破了。
“袁公好意,”刘元斌淡淡一笑,说道:“咱家愧领了。只是军中缺少粮草众多,五千石不够。咱家要五万石。”
“什么?”袁枢大吃一惊,说道:“五万石,袁家绝对没有。”
刘正大吃一惊。
五万石,是什么概念?
大明最穷的省贵州一年赋税,才七万石。而今雎州一州正税,未必有这么多。
袁家的家底是厚实。但也没有厚实到,随随便便拿出五万石粮食的地步。
即便雎州收刮干净,挤出钱粮。明年雎州上下,就等着饿死吧。
刘元斌淡然一笑,说道:“袁兄,在我营地做客几日,想来袁家就有了。”
这是赤裸裸的抓袁枢做人质,敲诈袁家钱粮。
“如果没有钱粮,其他书画了,古玩了,这些东西,也勉强能折粮,”刘元斌一副很勉强的样子。
可见袁枢大收藏家的身份,已经传到了刘元斌的耳朵中。今日是有备而来。
袁枢陡然起身,说道:“公公,不要欺人太甚。我雎州士绅不是吃素的,公公就不怕朝中弹劾,伤了王裕民王公公的颜面?”
“袁郎中,看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刘元斌趾高气昂,指着袁枢的鼻子,厉喝道:“你就一个破落户,咱家见你一面,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不要蹬鼻子上脸。你暗通贼人之事,咱家还没有说的。你主动奉养大军,咱家也给倪尚书一个面子,就当一个屁,将你放了。”
“否则------”
刘元斌冷哼一声,言语中不尽蔑视。
你区区一乡绅,也配与我刘公公是自己人?
至于暗通贼人之事,
从来是,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
怎么不服气?
要圣旨,咱家给你写一张。
刘正见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暗道:“必须想个办法。”
皮之不附,毛之焉存。
刘家依附袁家。
袁家经此一难,刘家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只是,该如何挽回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