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死无葬身之地
殷夫人不停地拍打掐脖颈上的手掌，可无论她怎么努力，李靖的手掌就像钢铁一样毫无动摇。
眼泪和鼻涕不断溢出，在殷夫人越来越青紫的面庞上肆意流淌。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球中不断扩张的血丝就像土地被晒死时的裂隙，流露出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李靖的脸庞渐渐变得扭曲起来，甚至看不清他原本的容貌，更像是野林中嗜血的野兽。
殷夫人的鼻翼翕动越来越快，可李靖的手掌越掐越死，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吸入更多的空气。
嘶——
仿佛是灵魂消散掉的声音从殷夫人口中冒出，她的眼睛失去了光泽，脑袋无力地向后一倒。
李靖好像瞬间换了一张脸，瞳孔都颤抖起来，本能地松开手。
可就在他松开手的瞬间，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殷夫人缓缓抬起头，顶着一张紫青肿胀的面孔，盯着李靖笑道：“都认出我是假的还会不忍心呀？”
“我夫人呢！”李靖从嗓子里喷出怒吼，眸子中泛起骇人的血光，“你拿我夫人怎么了！”
殷夫人昂起头，将另一只手放在脖颈上摩挲，拂过一条条深红色的掐痕。
“你就不怕我用的是夺舍之术吗，也许被你掐死的不是幻觉，而是真的呢？”
李靖的嘴唇瞬间失去血色，却强撑底气否认。
“不可能，你的样貌和我夫人不是彻底一样的！”
“万一我就是想让你觉得不一样呢？”
磅礴的杀意瞬间冲入李靖脑海，甚至连问心劫的枷锁都被冲破些许。
他无比清晰地看见那个孩提时的李景，看见他抱着一团混着血污的发团哭到双目淌血。
那是妖魔吃下他家人后嫌弃吐出来的，他家人仅剩的东西。
现在，他面前简直在重演一模一样的场面。
“李公子。”
初见时衣袂翩翩，躲在团扇后红着脸的殷娘。
“相公。”
大喜之夜，掀起盖头时含笑望着他的殷娘。
“李郎。”
当他从石像中复苏，握着他的手双目含泪的殷娘。
李靖垂下头，半张脸沉入阴影中：“你不会动她！你如果要杀她就不会特意留下来激怒我！你需要她活着来威胁我！”
“哈哈哈哈！”殷夫人盯着李靖，嘴角上扬到耳根，癫狂大笑，“李靖，你知道你的样子有多好笑吗！你不是连死都不怕吗？”
可她笑着笑着，却发现李靖眼中的疯狂不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决绝。
“你最好祈祷我夫人还活着，”李靖拽着殷夫人的衣襟，一字一顿，“如果我夫人死了……”
李靖的声音仿佛从九幽之下传来，眸子里不自觉地扬起金光：“上穷碧落下黄泉，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殷夫人脸色一僵，感觉渐渐不妙起来。
她因为自己看不穿李靖，害怕自己不是李靖的对手，所以才曲线救国，从李靖家眷身上下手。
可李靖现在这副样子，反倒让她不安起来。
她能感觉到李靖绝对是认真的，如果把他夫人害死了，她毫不怀疑李靖会将追杀她当成下半生唯一的目标。
虽然她没在李靖面前露出本相，可她也没有永远瞒住李靖的信心，毕竟她看不透李靖的修为！
她知道李靖对家人很看重，却没想到他居然不受威胁！
如果不敢下杀手，抓住他夫人还有什么意义？帮他养吗？
“李靖，你夫人还活着，”殷夫人面目僵硬，“只要你自裁，我立刻将你夫人送回来。”
“我，不，答，应。”
“你离开殷商，永远不再回来也行！”
“我！不！答！应！”
殷夫人的气势都快崩溃了，与其说是威胁，不如说都快变成恳求。
“只要你离开朝歌就好！只要你回去做你的陈塘关总兵，我就放了你夫人！”
“你给我记好了，”李靖的话堪比刺骨寒风，“我不会和任何威胁我的人谈条件。你做了多少，我必将十倍奉还！”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殷夫人想不明白，家眷不是李靖的弱点吗？为什么她丝毫没有拿捏住李靖的感觉？反倒有种她被李靖拿捏的感觉？！
失败！太失败了！
殷夫人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个蠢货，被殷寿一个眼神刺激就失去理智。
明明看不穿李靖的修为，却贸然决定从他夫人身上下手，却没想到李靖是个宁死不退的性格。
她决定最后尝试一次，像是在催眠自己：“我杀了你夫人你也找不到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自己信吗？”
殷夫人愤愤地瞪了李靖一眼，化作一团幻影消失不见。
李靖瞬间冲上天空，唤出金眼神鹰搜寻对方踪迹，震天箭搭在轩辕弓上，只听一声清脆的弦颤音，蓄势待发。
戾——
金眼神鹰盯着虚空某处长鸣一声，李靖毫无迟疑地对着那个方向放出一箭。
箭矢化作一道金红流星划破夜空，照亮整座朝歌城。
箭矢轨迹上的一处虚空突然溅出一缕鲜血。
李靖双目圆瞠，对准鲜血溅出的方向再次放出一箭，飞身跟在箭矢身后冲杀过去。
妲己只觉脊背一阵阵抽搐，浑身都冒出冷汗。
眼看李靖已经要追上来，她一咬牙，将昏睡中的殷夫人向地面狠狠丢去。
若是无人去救，殷夫人怕是会溅得满地都是！
李靖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立刻放弃去追妲己，直接转身去救殷夫人。
金眼神鹰却不管不顾，死死追着妲己不肯放弃。
妲己怒不可遏，被李靖欺负也就算了，区区一只未成气候的异兽，也敢欺负到自己头上！
她挥动利爪将金眼神鹰撕成碎片。
可金眼神鹰凶悍的吓人，临死前对着妲己的狐爪啄上一口，揪下一撮带血狐狸毛。
妲己心头悲鸣一声，想祭出火焰将金眼神鹰连同狐狸毛烧个干干净净。
可她余光中看见李靖已经救下殷夫人追过来了。
来不及了，先逃要紧！
妲己担忧地看了一眼金眼神鹰口中的狐狸毛，消失在夜色中。
李靖追到金眼神鹰被杀的位置，扫视八方却没连点影子都找不着。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愤怒落到金眼神鹰的残骸边。
当他捧起金眼神鹰的残骸，神鹰嘴边的一缕白毛立刻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捏住白毛搓捻一下，然后将白毛收进玲珑金塔，嗅了嗅指尖。
一股狐狸的腥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