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钱生钱
李环三人入得城来，抓捕他们的告示早就贴遍了整个乾州，三人提前做了乔装，有恃无恐进了城。
给他们绘像的人显然画工不咋样，别说是形似，就连神似也不具备，即便本尊站在画像前，路人都未必认出。
脸上沾着假痣的胖子此刻就站在告示前，煞有介事捻着痣上那根黑毛感叹道：
“如此年纪轻轻就作奸犯科，当真是世风日下啊，尤其是这人，长得鬼头蛤蟆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胖子指着画像中的李环，朝换了发型的本尊道：“你说是吧，大哥？”
后者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
“我看那死胖子才是，一脸肾虚模样，肯定是经常出入风月场所。”
“喂你别人身攻击啊！”
“又没说你，急什么？”
“……”
孙秀才看二人居然还有心思在自己通缉令旁斗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
凭借耳濡目染的经验，侯高飞很快在泸出城找到一家贩卖丝绸的铺子，这里位于街角，规模远没有其他商铺来得气派，门面装修也很朴素，仅是悬了一块写有“聂记丝绸”的木匾。
进入店内，生意十分冷清，货架上摆放着十几匹素缎子，打扫得还算干净——外行人或许看不出，就是这样一间不起眼的铺子，每年做的生意比那些绸缎庄还大。
“三位，随便看看。”
瞅见三人，掌柜连起身迎接都懒得，仅是坐在柜台后招呼一声。
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三个小子怎么看都不像做生意的料，想来又是将这里当成普通绸缎庄了，一会儿找不到自己喜欢的自然就走了。
胖子在店内溜达一圈，不住点头，似乎很是满意，他来到掌柜面前，将包袱放在柜台上道：
“敢问老板，今年能出多少匹蚕丝啊？”
掌柜闻言抬起头，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年轻人还是个懂行的，他略一沉吟，回道：
“公子如果想要，我可以出一千匹。”
“不够不够，本少爷的胃口可是大的很，你尽管往高了出，我有银子。”
胖子打开包袱，亮出里面花花绿绿的宝钞，掌柜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住，他平时做的生意也不小，可出门带这么多现钱的还是头回见。
男人咽了口唾沫，试探性说道：“那就五千匹？”
五千匹，按照现在素绢价格，那也管到五万两银子了，岂料胖子依旧摇晃着他的胖脑袋，缓缓道：
“这位老板，你瞧清楚了没有？我这包袱里是十五万两银票，就算全款，那也是一万五千匹。”
“这……”
掌柜一时犯了难，往常不是没碰到过胃口大的客人，可那些都是老主顾，年年从他这进货，虽说尾款都是来年结，但从来没有失信过。
他不是出不了这么多绢丝，而是大头已经被熟客给定走了，最多能余出一万匹，即便这小胖子一次付全款，他也不能为了一锤子买卖毁约，葬送自家几十年声誉。
侯胖子看出对方的顾虑，笑着帮出主意道：
“一看老板就是个重信之人，实不相瞒，我兄弟几人此行至少要买五万匹绢布，老板若是有门路，大可一并介绍过来，如果成了，我一匹可以给到你两分利。”
听到两分利，从始至终都面色平静的掌柜终于动了心，自己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人脉自然是有的，只需要介绍几个同行过来，就可以白得八千两银子，况且这么大的买卖那些同行业不可能亏待自己，到时他完全可以两头吃。
说话间，李环与孙文兴也将身上包裹放到柜台上，打开后，又是满满的银票。
掌柜的见状一下子冷静下来，正经商人出门谁带这么多现钱，这要是被劫了，还不得当场倾家荡产？
“敢问三位少爷，是打哪来啊？”掌柜小心问道。
胖子胳膊拄在柜台上，一脸无所谓道：
“京城，咋了？”
“你们就这么大摇大摆带着银票来乾州了？”
“那怎么了，我们有官兵开路，还能有瞎了眼的贼寇敢劫道不成？”
官兵……
掌柜愣了下，大脑飞速运转，胖子这时面露不悦，显得有些不耐烦道：
“磨磨唧唧，到底做不做生意了？”
胖子的话让丝绸店掌柜一激灵，他连忙换上一幅笑脸道：
“这位客官，是我多嘴了，我这就去拿契约。”
说完，转身奔后堂去了。
“行啊胖子，虚张声势的本事日渐精进。”李环笑道。
“那是。”
胖子呼扇起一把不知从哪拿的折扇，满脸得意。
作为侯家唯一继承人，胖子虽然平日看起来吊儿郎当，但该学的东西一样不少，加之其过人的记性和心算力，经商天分在同辈中已然属于佼佼者。
侯显成有意让儿子读书将其往仕途上引，可这小子每次都是沾书本就睡，口水流得整个书案都是，侯家没出个败家子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当爹的也就听之任之了。
“知道虚张声势的精髓吗？”胖子再次问道。
见其余二人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他又自问自答道：
“就是话不能说满，如果说太满，对方就会怀疑，所以你要说一半，看似不经意透露出信息，这样他就会胡思乱想，最后自己把事情给圆上。”
胖子还真说着了，掌柜听说他们是官兵护送过来的，再加上几人桀骜的态度，立刻猜出他们是替某位京中大官办事。
涉足官场，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很难，许多贪官污吏手握大笔钱财，却不敢明目张胆花出去，日子过得比清官还憋屈，时间久了，渐渐有人想出洗钱的法子，个中门道甚多。
较为常见的是让自家后辈或亲戚经商，把脏银放在商铺中转一圈，再在账本上稍作手脚，出来便是干净的银子。
绸缎铺掌柜显然将李环三人当成了这一类角色，故而言行上尊重了不少，不仅很快将契约准备妥当，还让伙计端来了上好茶水。
虽然他的猜想过于离谱，不过有一点确实猜对了，这笔银子的的确确是脏银，并且是从原本的贪污之脏变成了贼脏。
买卖过程十分顺利，双方签定好契约，聂记丝绸负责筹备五万匹丝绢，胖子三人则将银子存至指定钱庄，若有人单方面毁约，需要给付高额赔偿。
几人有说有笑完成了这笔价值不菲的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