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风寒
村西头是乡游徼崔志远住所。何淼也是来找崔涟希望他能帮自己给他父亲说说好话。
不求崔志远能直接帮自己拿回房契,只要能先拖延一段时间就好。
等自己靠献祭水族,成为武夫后,那么即便在县里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身份地位,能够登籍入册,享受免半税的待遇。
到了那时,关于房契的事情便可直接呈报到县衙,凭借自己武夫身份,便有足够底气提议驳回徐胜加盖的地契。
自己便有充足时间再来收拾何严与徐胜,甚至只要没人发现,剁了何严也没什么大事!
花完身上最后十文买了两尾虎斑,本来是准备买肥猪肉或者五花,问了一下价格,结果要四十文一斤就连便宜的肋排都要二十文,何淼也只好打消念头。
叩响崔家门扉,没过多久,便听到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前来打开了门。
屋门还未完全打开,崔涟那略显疲惫的声音便从屋内传了出来:“是柳大夫吗?”
“崔涟,这是怎么了?”何淼一眼便看出崔涟状态有些不对劲。
听到这熟悉话语,崔涟这才抬眼仔细看了一下来人,发现是何淼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三水啊,进来坐吧。”
何淼跟着崔涟进了崔家院中,崔家不大,三间平房围合在一起,院中一棵粗大枯槐。
“涟儿是柳大夫到了吗?”右手间那座平房中传来一女子呼喊声。
崔母推开房门,见儿子把何淼引了进来,倒也没说什么,给他斟了一杯热水,便转身回到了屋内。
“三水,不要介意哈,我妹妹昨晚染了风寒,全家都在着急呢,照顾不周。”崔涟有些歉意。
“风寒?昨日听陆飞说,他父亲也染了风寒,这是怎么回事?”
崔涟叹息一声,“不止是陆飞他爸,最近村里很多人都染了,也不知如何是好。”
何淼有些能理解乡人苦楚,大滇国南部医疗水平极低,乡里大夫抓药更是胡乱抓瞎,治好了是神医,妙手回春。治不好?换个乡,继续找人治!
正当二人寒暄时,崔老爷子推开房门,带着一白发老翁走了进来。
“柳大夫,请。”崔涟赶忙起身,引柳大夫入右房内。
何淼怀着好奇,也跟了进去,屋内崔晓缩在被子里仍然全身发抖,一旁的柳大夫侧坐在床边低声询问。
“身冷,关节拘挛,局部麻木伴有蚁爬感?”柳大夫喃喃自语。
“柳大夫,有法子吗?”
“先抓两把药试试吧。”柳大夫眼睛转了两圈,抬头言语诚恳,“这风寒再怎么异样,也只是风寒,吃了就好了!”
“吃出事了怎么办!”崔老爷子一听这话,顿时怒从心头起,猛地一拍床板。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柳大夫全然是还没看明白这风寒,若是胡乱开药,自己孙女吃死了怎么办?
柳大夫被崔老爷子吓了一跳,嗫嚅着起身站到旁边一言不发。
“老头子,这可怎么办啊,柳大夫已经是乡里声名最好的大夫了。”崔祖母急声道。
“等等吧,志远已经去找赵把总了,他是大人物,见多识广,应该知道。”
“爹,赵大人来了!”话音刚落,崔志远的声音便传了进来,身后跟着的正是赵玉杵。
崔志远先是环顾了一下屋内,没想到人这么多,屋内一时间有些拥挤,“涟儿,三水,你们往外边让让。”
崔涟闻声拉住何淼两个人来到屋门口,让赵玉杵好进去。
赵玉杵身形高大,进入这略显低矮的屋内时,还需要微微俯身才能避免撞到门框。
走出来的何淼正好站在他身旁,只听得一声话语传入了他耳中:“生灵境水鸟可不是这么养的。”
何淼心神一震,一股冷汗从额头直窜了下来。
他果然看出三儿不是普通水鸟了,昨日他看见赵玉杵救下鱼鹰便有所猜测,只是不知道对方为何没有说出来,先前那番话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想。
只是心神微微有所振动,何淼倒也不是太担心,对方要对三儿不利,早就动手了,不必现在才说。起码说明对方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赵玉杵进门后,崔老爷子,崔母,柳大夫都赶忙从一旁让开,不敢打搅这位水师把总。就连偶尔插言都显得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他。
赵玉杵手握起崔晓的手,片刻过后,站起身来,“令爱的确是染了风寒…”
“嘭。”柳大夫神色一松,不小心打翻了后面水桶,他先前还在担心赵玉杵推翻风寒猜测,那他好不容易在乡里抓瞎混来的名望,又要从头开始了。
现在听到对方证实了他的猜测,一捋胡须,神采飞扬地向崔老爷子微微颔首。
直到赵玉杵眼神露出警告之色,这才正襟危坐,不再做声。
“令爱受风寒之邪侵袭了肌表,寒邪具有凝滞、收引的特性,而风邪善行而数变,两者结合导致经络气血运行迟缓,凝结阻滞。”
“而若是服用治风寒之药,容易复发不说,血气不通引发其它病症只是迟早的事。”
“也就是说,需要治好还需要通脉之药?”崔老爷子接过了话茬。
赵玉杵点点头。
“柳大夫,你那可有这类药物?”
“崔老爷,南州海岛药材不比北方诸州,通脉疏血之物太过稀少。县里武夫都经常备着怕买不到,我这实在没有啊。”柳大夫摇头道。
一行人刚刚生起的希望顿时又消弭了下去,好不容易查清楚了病因,却又没药。
崔母更是暗自抹了抹眼泪,摸着崔晓额头整个人萎靡了不少。
“崔老爷,那我先走了。”柳大夫拉着崔老爷子来到屋外,准备告辞。
“柳大夫,药物之事麻烦你想想办法……”崔老爷子从袖口中取出一串百文铜钱递了过去。
“无事!老朽自会尽力!”柳大夫嘴上应着,赶忙接过铜钱,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崔爷爷,我这有一物,是先前在村冬头一游方医师那所买,听他说,好像有疏经通脉,祛风解表之效。”何淼上前取出一捧锻经粉。
无奈,这粉他也不多,又没有容器,情急之下,只好倒出一点用手捧着。这么一来,这药卖相确实不怎么好看,连个像样包装都没有,活脱脱就像个三无产品,看着实在是有些寒碜。
“游方医师?小娃娃,恁不是被人骗了?这药我怎么看着像土啊?”
“若是谁都像恁这么骗人,那老朽去村西头观里捧一堆白善泥卖相比恁这好看多了。”柳大夫听闻有药,又折返了回来,他凑上前去,看着何淼手上那褐色颗粒,努努嘴,极为不屑。
“三水,莫要胡闹。”崔老爷子也是眉头一皱。
何淼还想要说些什么,崔涟赶忙从背后箍住他,拖着往后退:“爷爷,柳大夫,三水也是一时糊涂,没分清形势,见谅哈。”
“无知小童,真当什么都可入药!”柳大夫冷哼一声。
“三水,抱歉哈,妹妹出事,一时间有些心急。”崔涟拉着他道歉。
“此物说不准真可救你妹妹,昨日我试用过了,确实可活血通脉。”何淼认真道。
“当真?”
“千真万确!”
“好,你跟我去见赵大人。”
崔涟拉住何淼走进房中,没有理会里面沉闷的氛围,何淼捧着药递到了赵玉杵面前。
“赵大人,此物你看可以吗?”
赵玉杵看着眼前少年,若有所思,又将目光移到手中那捧药物之上,沉着眉头捻起一小撮。
“野崽子,还不死心。”柳大夫投来鄙夷目光,嘴唇微掀,嗓音中带着几分讥讽。
“姓柳的,给你脸了是吧?”何淼回头。
“怎么,你还想打老夫?”
“我从一数到十,你还不滚,我就先收拾你。”何淼抬眼。
柳大夫神色微变,他这老骨头哪经得住年轻人打,但又不想忍这股气:“粗莽之人,难成大器!”
说完,整了整衣领,便准备离开。
“十!”